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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岩把臉嚴肅下來:「玩玩可以,可不能耽誤了訓練。」
顧染連忙擺手:「不耽誤不耽誤,我現在500米41秒以內,穩穩地。」
這話多少有些吹牛逼的成分,短道速滑又不是游泳、田徑、大道這種純粹競速項目。
訓練中的測試成績跟比賽中增加了對抗的成績那就是兩碼事。
在座的各位都是內行,也沒人拆穿他,程嵐還覺得他很可愛,一個勁兒的誇他,要他多來家裡玩。
聊著聊著就到了晚飯時間,晚上比中午吃的還要好,江岩燉了雞,還蒸了條魚。顧染吃得那叫一個滿足,旁邊江岩夫妻倆看著他吃就挺滿足,搞得一旁的程森差點以為其實他們家其實有個失散多年的真少爺,現在終於找回來了,他這個假少爺應該配合一下,黑化成反派。
於是,程指導在心裡琢磨了一番假期後的訓練計劃,那可不得把顧小染好好折騰一番。
晚飯過後,程森被他親爹打發去廚房洗碗,他在心裡愈發坐實了自己假少爺的身份。
徐清到廚房去給他打下手,聽他吐槽了一下自己剛才那個真假少爺的腦洞,差點沒笑死。
「你倆這年紀差得可太遠了。」
程森想了想:「難道是我比賽那幾年,他們給我生了個弟弟?」
徐清笑罵道:「神經病。」
江岩看顧染喜歡吃他做的紅燒排骨,就拿了個飯盒出來,要給他裝上。
顧染又指了指旁邊幾個菜:「師父,這些也給我裝點兒。」
江岩說好:「給你多裝一點兒。」
這時候,程森洗好碗,從廚房出來,看見江岩把菜裝了滿滿一盒,瞪向一旁的顧染:「你當我家是餐館,吃完了還要打包。」
顧染沖他嘿嘿的笑:「師父做的飯好吃,我帶回去給小高師兄嘗嘗。」
程森聽完轉頭去看徐清:「你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有什麼好吃的可從來沒想著師兄我。」
徐清說:「你不配。」
顧染沒想到,訓練的時候一臉嚴肅,對男女隊員無差別言語攻擊的程指導,生活中這麼風趣。
江岩讓他們客廳坐坐,又去廚房切了點水果。程嵐更是拿出相冊來給顧染看。裡面有她自己年輕時獲獎的照片:「這是世錦賽冠軍、這是世界盃冠軍、這是冬奧會亞軍……」
顧染留意到師母年輕時拿過許多獎牌,唯獨缺一枚冬奧會金牌。
到了程森這裡,從七八歲就開始拿金牌,一直到退役,同樣也缺了一枚冬奧會金牌。
看著看著時間就晚了,程森提醒顧染:「你歸隊的時間到了。」
顧染錯愕的看著他:「我這不是跟您在一起嗎?」
程森立馬板著張老臉:「那又如何,紀律擺在那裡,膽敢違抗……」
顧染接口道:「開除!」
這時候徐清從沙發上站起來,摸了摸顧染的腦袋:「走吧小朋友,咱們該回去了。」
顧染驚訝道:「您也要走?」
徐清用一種關愛智障的目光看著他:「這裡是程指導的家。」
經他這麼一提醒,顧染恍然大悟:「不說我都忘了,差點以為你們是一家的。」
徐清不動聲色在他後頸捏一把:「拎上你的飯盒,走了。」
程嵐趕緊在兒子背上拍了一巴掌:「你開車把他倆送回去。」
徐清已經走到了門口,趕緊回過頭來說道:「不用了程老師,我把師兄的車開回去。」
說著他就拿起了程森放在玄關處的車鑰匙,程森沖他喊:「你拿走了,我上班怎麼辦?」
徐清沖他揚了揚手:「你自己坐地鐵。」
回去的路上,顧染實在忍不住,還是好奇的向徐清打聽:「程指導他為什麼……」
顧染問了一半又停了下來,徐清看了他一眼:「為什麼跟程老師姓對吧。」
顧染點點頭:「他開門的時候,我都傻了。一直不知道原來我師父說退休之後要來跟兒子一起生活,原來就是程指導。」
徐清無聲的嘆了口氣:「程老師挺不容易的,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就有頸椎陳舊性損傷——舉槓鈴舉出來的。後來又經歷了幾次嚴重的傷病,踝關節骨折,韌帶斷裂,膝蓋裡面的骨頭碎成了十幾塊。據說最嚴重的時候關節腔裡面能抽出好幾管積血。」
「!!!」
顧染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半個字。腦子裡浮現出程嵐的樣子,面目慈和的老太太,目光中卻透著堅毅,告訴他,想要拿世界冠軍就必須得流血流汗。
原來,她曾經經歷過那麼多。所以江岩才說,她腿不好,這麼冷的天,就不出去走動了。
這個腿不好並不是老年人的那種退行性關節炎,而是年輕時候為了祖國榮譽付出過最為慘痛的代價。
徐清看著顧染臉上震驚和惶然的神情,忽然問了一句:「小朋友,如果換了是你,你能做到嗎?」
「……」
顧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顧染也在心裡問自己,如果換了是他,他能做到嗎?
他媽看到他腳上磨出個大血泡都要心疼得掉眼淚,如果他也經歷這樣的傷病,真的想像不到他媽要難過成什麼樣子。
這時候,徐清正好把車開到長安街,顧染轉過頭去就看到了天安門廣場。今天的風很大,國旗在風雪中獵獵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