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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夜戲要拍的是一場重頭戲,亡命天涯的苦命鴛鴦終於逃過了追殺,看到了來接他們的船。
劇本里就是夜戲,之前老闆身體不適,導演已經做好了要把戲改在白天的準備,誰說偷渡的船不能白天來,那個年代晚上行船很危險的!
戲不用改了,照樣在夜裡拍,還全組轉移到海邊,把原定在棚內拍的戲改實景拍攝。
本來也是打算實景拍,可老闆不是身體不好麼,海風呼嘯,又要在沙灘上奔跑,又是大爆發的感情戲,很消耗精力,不如改在棚里,安全啊。
從團隊集合再到李玲華中間打岔,之後全組玩海邊趕,臨時圍場地,架機器,折騰許久,總算敢在朝陽來臨之前,演員們可以準備了。
天光蒙蒙亮的早上,天邊還能看到月亮,金章漢帶著德惠一路疾馳,追兵就在身後,槍聲由遠及近。
他們已經逃不掉了,在黎明來臨之前,他們很可能會死在這片海灘。
遠處一艘小船由遠及近,金章漢癲狂的大叫,我們得救了,伴隨著喜形於色的喊叫聲,船夫身後緩緩走出了惡魔的臉。
從天堂掉落地獄只需要一聲槍響,一枚子彈。德惠尖銳的叫著撲過去,可愛人離她太遠,遠得仿佛天邊抓不住的飛鳥,自空中被獵|槍|擊穿翅膀,驟然倒地。
金色的陽光自海中升起,刺眼的光線劃破一切黑暗,明明黎明已經來了,為什麼他們等不到呢?
導演的一聲「OK」剛喊出就被驟然而起的歡呼聲所淹沒,這一刻所有人都是藝術家,他們見證了一場最美妙的藝術。
黎明像命運般出現,那是技術最頂尖的後期團隊都模擬不出來的,屬於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黎明鬼使神差的出現,創造了這個開拍以來能讓現場的每一個人統統忘卻,林梓希是他們的老闆,是劇組的金主。這一刻的林梓希,就是女演員,也只是女演員,最好的女演員。
女演員哭倒在男演員身上,抽搐著無法從戲裡出來,歡呼聲早叫起來了,男演員也拍著她後背安慰了好一會兒,都沒用。助理早早就衝過來,卻沒辦法把女演員從男演員身上扶起來。
德惠死死的抱住「金章漢」,她的愛人還有救,為什麼不救她?這些日本人都想把她抓走,你們救他呀!求求你們!救救他!
歡呼聲漸漸停了,靠得更近的攝像先發現了不對,導演匆匆趕過去,女演員身邊圍著一圈人,都在哄,都沒用。
在戲裡,在船上,在遠處開出那一槍的韓|奸被擠在人群外,無措的看著一幫人圍著女演員團團轉,誰都幫不上忙。
河證宇認為自己能幫上忙,沒來由的,他就是認為自己可以。大概是跟姜東元做了朋友,被那個「自大狂」傳染了。
費勁擠進人群的河證宇拽著最礙事的李玲華的後領把人拉開,無視怒視他的李正宰,硬掰開痛哭失聲的女演員的手,不管被指甲劃破的手背,攥著她的手把自己手裡的道具槍塞進那隻扭曲的手裡,再用雙手包著她的手,讓槍口抵著自己的太陽穴。
做完了這一切,才說出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話。
「德惠,哭沒用,血債只能血償。」
道具槍是假的,模型而已,裡面連空包彈都沒填充,非常安全。可女人猙獰的面龐刺進瞳孔的那一瞬,耳邊板機「卡達」的一聲,那一秒,河證宇真的以為自己會死,死在驟然倒下又引起一片尖叫的女人手裡。
重新開機僅僅九天,林梓希再度進了醫院,這次守著她醒來的不是媽媽,而是河證宇。助理終於搞清楚了誰是老闆,她的工作職責是讓老闆開心。
沒什麼陪護經驗的河證宇看到病人醒了沒想起來按呼叫鈴,倒是還記得起身去問病人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林梓希哪裡都舒服,前所未有的輕鬆,她露出一個自以為燦爛的笑臉,對男演員說,「東元跟我講,你是戲瘋子。」
河證宇根本聽不清她說什麼,氣若遊絲的姑娘讓他總算想起來自己應該按呼叫鈴,鈴聲乍起,他也慌忙跑出去叫醫生。
病房短暫的出現了只有病人在的情況,偌大的病房裡,病床上的姑娘,孤零零的看著窗外的月色。
今天月亮很美,今天,她也短暫的,當了一回戲瘋子。
感覺..真他媽爽!
第238章 第十一章
姜東元眼中的戲瘋子們在聊天,各聊各的,大方向來說聊的是同一個話題,各自角色脫離劇本之外的故事。可在旁聽的姜東元聽起來,兩人就是在各講各的,像兩個瘋子。
從姜東元進來時,他們就已經在聊了,他起初還試圖找個切入點加入他們的聊天,好歹他也是同項目里的演員啊,聊角色有什麼好不能聊的。可他怎麼都找不到機會,那兩人根本不是在對話,就是各講各的。
林梓希說,德惠從未想過復仇,她早就被關成了籠中鳥,還不是被主人捧在手心裡的金絲雀,而是被獵人圈養的儲備糧。
從她幼時母親教導她要柔順聽父王的,到父王教導她要懂得忍耐聽哥哥的,再到日本見到了哥哥,哥哥也教導她要聽話,聽誰的呢?聽一切她不能反抗之人的話。而那些人與她隔著國讎家恨。
被圈養的儲備糧哪來的勇氣反抗獵人,唯一能怨懟的只有上天不公,命運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