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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子裡,除了他以外,只有固定的阿姨在固定的時間裡過來收拾,偶爾明媽會過來給他做飯洗衣,順便指責一番他請的阿姨不夠敬業,還有好些邊邊角角沒做好。儘管在沈劭南看來,那些東西都已經做得合格。
不過這大抵是同行相輕,沈劭南能理解。何況他與明媽有情誼在,不會輕易反駁她的話語,只是試圖替那個阿姨解釋。
她做得已經很好,我很習慣,明媽。
明媽只是輕撇嘴,也不會再多說。
但沈劭南與那個阿姨其實並無太多交集,能見到的次數甚至寥寥可數,只不過這個阿姨的工作確實沒出過錯,而沈劭南又不願意再麻煩,便一直用著。算下來,也已經快五年。
他出來獨居已經十年,十八歲那時候,是出國留學,一個人在國外,比在國內更辛苦些。後來回了國,獨居便遊刃有餘,找房子,請設計師。設計師問過他意見,但他意見不多,反正看著也不會覺得高興。
敲定之後,一直住到今天,算來也有快五年。
房子似乎一直刻著冷清二字,每一天打開這扇門進來,都迎接著這兩個字。但對沈劭南來說,也沒大差別。
至少在今天之前是如此。
但今天,也許是此刻,他似乎微妙地感覺到了什麼不同。
儘管他還沒具象出那點不同到底是什麼。
但的確是有。他可以肯定。
他更加覺得自己的感覺是正確的,他一定愛奚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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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劭南解下領帶,繞過玄關,看見滿桌子的煙火佳肴。他當然記得和奚希的約定。
他拉開椅子坐下,自然而然地看向奚希:「看起來很好吃,辛苦。」
奚希在他對面坐下,搖頭微笑。還有個奚昭,所以她不能多說什麼。
奚昭已經覺得自己很像個瓦數很大的電燈泡。
「開動吧。」奚希發布指令後,沈劭南拿起筷子。
奚希盯著他的反應,滿懷期待地問:「你覺得怎麼樣?」
心中在說:此時此刻,應該說很好吃,以充滿讚賞的語氣。
但礙於是沈劭南,可以放低要求,只說好吃,而不要求語氣。
她看著沈劭南的動作,筷子將菜送進嘴巴,牙齒咀嚼,喉管吞咽,完成一次品嘗。
沈劭南看著她的眼睛,夸道:「很好吃,我很喜歡。」
他簡直無師自通。奚希想,這一教學環節似乎已經可以結束。
她整個人都鬆懈下來,眉眼跟著放鬆,當你的忙碌得到讚賞,付出的時間和精力就會轉化成一種喜悅。
奚昭看著他們眉來眼去,只覺得沒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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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劭南的臥室很大,他換了一身淺棕色真絲睡衣,奚希洗澡出來,他又在沙發上靜坐。循著視線望過去,他似乎在看燈下的花園。
聽見動靜,沈劭南轉過頭看她:「剛才,我有學得很好嗎?」
奚希擦著頭髮,在另一側沙發坐下:「我……我沒有教吧。」她分明沒有言語。
沈劭南說:「你的眼神是那麼說的。」
奚希抬頭,靜默著,才說:「好吧,你學得很好。那麼,沈劭南,過來幫我吹頭髮。」
她覺得自己的語氣很冷酷,像指使,可沈劭南還會乖乖照做。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像個揮舞著皮鞭的主導者。
沈劭南拿過吹風機,讓她躺著,他輕托著她的長髮,一絲不苟地伺候。房子是中央空調控制,溫度適宜,電吹風順著她的長髮吹下去,他看見她閉著的眼睛,濃密的睫毛,高挺的鼻樑,往下是有些蒼白的嘴唇。
她的嘴唇很蒼白,大概是為生活奔波,很疲憊。
沈劭南視線定住,看見她的唇微微張開,露出白淨的牙齒。
由唇聯想到親吻,由親吻聯想到做|愛,這也許是人類作為動物的本能。當然前提是,在親密關係里。
否則的話,應該叫齷齪,以及猥瑣或者下流。
他愛她,所以這是親密關係。沈劭南又覺得自己的邏輯很像在開脫和辯解。
總而言之,重點是,他想也許他該親吻她。
又似乎為時過早。
奚希的頭髮偏細軟,很容易吹乾,現在已經五成干。吹風機的聲音忽然停住,她睜開眼,以一個奇怪的視角看沈劭南。
「明天上午,我們去看爺爺。」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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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米八的大床躺兩個人綽綽有餘,他們一人一邊,仿佛中間是雷池。
溫吞的月光穿不透窗簾,昏暗的氣氛里,吞咽與呼吸變得很曖|昧。奚希猶豫了片刻,輕聲叫他的名字,沈劭南。
她應該叫劭南,但莫名感覺到羞恥,還不太習慣。
沈劭南應了聲嗯,聽見被子摩擦的聲音,大概猜到她要做什麼。只是在片刻之後,面對她入侵到社交距離的氣息,還是略顯不自在。
奚希側躺著,面對他,尋找話題:「除了你說的那件事,你還有什麼秘密嗎?」
沈劭南沉默,也許在認真思考,這該不該算一個秘密。
在彼此都很清晰的心跳聲里,他有些遲緩地開口:「有很多。最近的一個,在不久之前。」
「什麼秘密?可以告訴我嗎?」
「在給你吹頭髮的時候,我看著你的嘴唇,想,它很不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