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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和記得小時候,哥哥所在的學校總是掛著「常勝」的旗幟。他們跟青道一樣號稱王者,有著十幾年不敗的紀錄。
她覺得「常勝」很酷,當王者也很酷。所以,當初來青道不是沒有感情牌在作怪。可是當紗和真正成為高中生之後,「王者」的表象卻破滅了。
「王者」過往連勝的紀錄早就不復存在,高中籃球的神奈川代表也變成了海常。高中棒球則更加殘酷,從不存在什麼常勝的霸主。
沒有人無所不能,也沒有人常勝不敗。
紗和想,時過境遷,王者的意義大概已經變了。但是她跟哥哥當年想的一樣——至少,不要讓前輩們的榮耀斷送在自己手裡。
……
她做完一組基礎,正想爬起來休息一會兒,但左腳卻突然沒了知覺似的,一下子摔倒在地。
「痛痛痛——」
開始只是身體與地面撞擊傳來的鈍痛,但她稍微動了動,才意識到左腳正抽痛得厲害,像是扭到了。
紗和哀鳴著,茫然地在地上坐了一會兒,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又試著動了動腳,痛覺並沒有消失。
因為剛剛走神了,所以動作不標準?還是熱身準備不充分?
……
紗和想了想,才想起來自己還在生理期里。
因為沒有不適感,再加上使用了運動棉條,所以她常常會忘記這些特殊的日子。
儘管她們很多人常年接受了特殊的生理期訓練,身體基本不影響運動,但在這期間裡,有些肌肉和關節還是比較脆弱。大家總會比較小心,仔細熱身,也會避免做一些動作。
紗和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拖了後腿,但運動員受傷本來就很常見。
只是偏偏是這個時候。
還有一個月就是大賽了,她卻不知道為什麼出了問題。
紗和坐在地上,懊惱地抵住頭,結果蹭了一臉的土。她又開始大力地拍打身上的灰,想不起是剛才的動作不到位,還是生理期的錯。
「你在這做什麼呢啊。」
熟悉的聲音突然落在。
紗和抬起頭,看到了此刻最想見到的人之一。
御幸戴著頂歪帽子路過,大概跟她一樣在做自主訓練,還戴著防風鏡。
無助的紗和像見到親人一樣,仰起臉叫道:「嗚嗚一也。」
御幸走近了,不自在地抬手撓了撓後頸,問:
「呃,怎麼啦?」
他可受不了紗和這麼喊他。
然而紗和非但這麼喊他,還坐在地上,朝他張開了雙手,想要抱抱,像小孩子一樣。
「……」
御幸被她這番動作襲了個正著,一時愣怔住,不知道她抽的什麼風,亂發糖衣炮彈。
他尷尬又無措地別過頭去,不知道紗和是真的沒有性別意識,還是想跟他曖昧不清,但是無論哪種都不能放任自流。於是,他想都沒想就斬釘截鐵地回絕道:
「不行。」
「我好像扭傷了,你送我去醫務室吧。」
紗和的聲音也同時響起。
御幸愣了一愣,才緩緩回過頭看向她。
「……哈?」
他懵了。
紗和眼巴巴地看著他,悶悶地解釋道:「我們隊沒人扛得動我,我暫時也不想讓她們知道。」
她好像也聽到了他的拒絕,所以又補充說:
「如果你累了,就幫我喊阿園來好了。」
紗和也知道自己是大型犬。她本來就跟御幸差不多高,體重也沒差多少,一般男生都頂不住。如果是平常,她會嘲笑御幸沒力氣,但現在卻一點心情也沒有。
御幸的神色倏地嚴肅了:「開什麼玩笑啊!這麼大的事,就應該早點告訴我啊!」
他迅速在她旁邊蹲下,認真地打量著她的身體,問:「哪裡?膝蓋?還是腳踝?」
「腳踝。」
御幸看了看紗和的腿,但也不敢亂動。他抬眼看向她,發現她正無助地看著自己。
近看才發現,紗和的大眼睛裡含著些許紅血絲,不知道她剛才是不是偷偷哭了。
御幸的表情沒有剛才那麼嚴峻了。他的口吻柔軟了一點,問:
「能站起來嗎?」
「嗯。」
御幸伸出手,紗和也很自然地扶著他站了起來。
她能感受到疼痛並不劇烈,完全可以忍受。但在檢查之前,也無法知道出了什麼問題。
也許剛剛有些措手不及,想到賽季迫近才心慌意亂。現在紗和已經鎮定了許多,身邊又多了一個信賴的夥伴,她靠在御幸身上,不再那麼慌張了。
不過,紗和也知道自己很沉,所以搭著御幸的肩膀問:「你行嗎?」
御幸一把抬起手,用力揉了揉她的頭毛,揉得她睜不開眼睛。
「把我當成什麼了啊你。」他不悅地輕斥她一聲,轉身蹲下:「我背著你去吧,這樣快一點。」
「哦。」紗和沒跟他客氣,直接爬了上去。
她雙手摟住御幸的脖子,等他托起她的腿站起來,全程都很乖。
到此時為止,御幸都只顧著她的傷勢,無暇去想別的。
但是,等他背起紗和,走在校園的小路上,思緒才慢慢變了方向。
現在已經臨近七月,他們兩人都只穿著一件薄T恤,近乎肌膚相貼。紗和的腦袋趴在他的肩頭,也許因為擔憂傷情,她安靜得格外乖巧,但是兩人的距離也因此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