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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紈絝替王龍扇著風,一臉諂媚地替他端上一杯香檳。
「他如今已是燕京城裡出了名的交際花,四處跟著他太叔公搜刮珠寶錢財,王家弟弟可別被他蠱惑了,這種人,鐵了心就是要爬有錢人家的床。」
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多,堯青大氣也不敢出。
迷亂間,他推門而去,恨不得就此消失在這個世上。
卻不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後的王龍還未追上自己,迎面便又撞見那刁奴匍在車門邊抽著水煙,一頂瓜皮帽橫在腦門上,笑容複雜。
耗子拍手叫好道:「哎呦喂我的爺,怎得進去了這麼一小會就出來了?可是被富家公子扒了你的鳳凰皮,露出你的山雞身了?」
堯青滿是憤慨地瞪了他一眼,回嘴道:「不是要走嗎?怎的又回來了?我不過就是天冷,回車上拿件衣服,輪得到你來對我冷嘲熱諷?」
話音剛落,王龍姍姍追來。坐在車頭的耗子看了那人一眼,心中有了大概。
看這情形,怕是多半如自己所言,被人家戳穿了狐狸皮,如今人家老遠追出來,就是來討要說法來了。
且聽那王家弟弟動情道:「你不是說好的答應我,在我回燕京前好好念書,我們一起去港大嗎?」
堯青一手撐在車門上,氣息孱弱,「師弟,如今情形,非我所願。我的確三個多月前就退學了,他們說得沒錯,我如今已是梨居的人,」
「那師哥寫的那些信呢?」男孩從口袋中抽出厚厚一沓信紙,「這些白紙黑字海誓山盟,難道都是騙我的嗎?」
「對就是騙你的。」堯青驀然回首,眼角不由得滑下一顆眼淚,「我本就是拿你做跳板,攀附你家權貴罷了。現在你知道了,他們說得對,我就是一個視財如命、好逸惡勞的小人,我窮怕了,我不願意每天都活在貧苦之下。我現在很好,吃穿用度皆上流,你也知道我是個什麼貨色,我倒也不必在你面前遮掩了。」
說罷,他便開了車門,將大貂披肩放回去,換上一件寶石藍的燕尾禮服,朦朧夜色里依舊艷光逼人。
「我不信......」王龍站定回身,痴痴然看著手上的那沓信,「師哥一定是有什麼苦衷。」
「沒有苦衷。」堯青關上車門,走到他身邊去。
「你,過來。」他朝旁邊的仆丁使了個眼色。
耗子澀澀而走過去,被一把扯到堯青跟前。
下一刻,堯青攏身湊近,俯身一記側吻輕輕落在那男人的臉上。
耗子下意識推開跟前人,卻激得堯青吻得更深,兩人幾近纏綿。
王龍看傻了眼。
「看到了嗎?」堯青掰正耗子的下巴,橫手一丟,似是憎惡般擦了擦嘴,凜凜道:「我如今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盪.夫,你大可.....大可對我死心了。」
06
冷月照長街。
堯青獨走在無人的甬道上,華宴昇平,他早已無心享受美酒佳肴。還未等散宴,便早早一個人出了王宅,如孤魂野鬼般遊蕩在大街上。
寂靜間,身後傳出一陣斷斷續續的踩踏聲。男人回眸看去,見漆黑的巷角里冒出一雙大眼睛。
堯青裹緊衣衫道:「想笑就笑吧,你說得沒錯,我就是個落魄的山雞,再如何包裝,也終究做不了鳳凰。」
耗子從黑影里現出身,從懷裡掏出個紙包,遞了上去。
「什麼?」堯青半痴半疑地接過手來,拿在手上溫溫的,軟軟的,只是不知具體是什麼。
「是糯米糕。」耗子仿佛讀懂了他的疑問般,陪他一塊兒坐在旁邊的石階上,兩人身前是一輪肥碩的月。
「我看你今晚興致懨懨,許是也沒吃什麼東西,就......將就著吃點吧。」
耗子見男人一臉猶豫,以為他是在嫌棄自己的食物過於寒酸,不由得嘆氣道:「罷了,你如果實在下不去嘴,就還給我吧。」
堯青將糯米糰塞回到他手上,不可一世道:「這種街邊渣滓,餵給豬,豬都不吃。」
「是,您是上等人,上等人看不起咱們的吃食很正常。」耗子兀自啟了紙封,升騰的香氣透著油紙氤氳飄出,熏得彼此之間,馥郁一片。
堯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要不要?」耗子將糯米糕伸到堯青眼前,再一次確認。
「不要。」堯青戀戀不捨地望了紙包一眼,把頭轉過去,「我才不要碰這種東西。」
「那你餓肚子我可不管。」耗子二話不說,將整個糯米飯扔進自己嘴裡,用力地咀著。
「我.....我跟你說.....你啊.....就是好日子過多了,若你跟我一樣,從小連頓飽飯都沒吃過,就知道......這些.....這些東西有多來之不易。」
耗子邊說邊努力將糯米糕往下噎,連話都說不清的他,難得在男人面前有了幾分耐心。
堯青冷笑道:「我家鼎盛時,那可是荊川數一數二的富戶。別說一塊小糯米糕,就算是龍鬚鳳翅,我爹那也是照給。要不是他撒手去了,致使家道中落.......我何至於淪落到如今田地?」
耗子捂著脖子,悶頭不語。
「你叫什麼名字?」堯青突然很想知道,跟了自己這麼久,他除了知道眼前人有個花名叫「耗子」,卻連他的大名都不知道。
男人憨憨一笑,不大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咱們這種雜戶的名諱,公子哥兒還是別打聽了,免得髒了你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