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頁
晏何瞪大眼睛,看著她朝自己緩慢地靠近。一秒鐘仿佛被無限延長,在此刻——就連呼吸都會短暫地暫停。天空中的飛鳥停止了扇動翅膀,教堂的鐘聲停滯在了某一刻,聖誕樹上的彩燈也不再跳動。
人群停止了交談,世界都仿佛停止了運轉。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左手腕被姐姐的右手握著,她們相對而立,如同在婚禮現場宣誓一般的站位。
沈錦容吻了她。
穿過人群走到一家飲品小鋪的時候,沈錦容要了一杯香檳,晏何則是指著一個奇怪的名字點了單。沈錦容湊過去看的時候,她便笑著指給她看:「你看,這個名字叫eterno,是永恆的意思。」
晏何整個人幾乎貼在沈錦容的身上,她扶著姐姐的手臂笑:「我想嘗嘗。」
永恆。
上來的時候,隔著老遠,沈錦容就聞到了杯子裡濃重的酒精味道。她皺起眉,但到底沒捨得制止晏何,只是在把那個不大的馬天尼杯子遞給她的時候說:「喝慢一點。」
應該是用幾種度數高的酒做基酒的,後勁很大。
晏何只聞了一下便下意識地皺起眉,她舉著那個裝有小小檸檬角做裝飾的杯子,苦著臉看向姐姐:「姐姐——」這麼叫了一聲之後,她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現在已經有了叫她其他稱呼的權力,歪著腦袋思考了半天,最終傻笑著叫了一句:「寶貝!」
沈錦容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抿了一口自己的香檳,可她轉過頭時,紅彤彤的耳朵卻暴露在了晏何的眼前。這杯香檳的口感略酸,被冰鎮過後的氣泡在口腔中炸開,刺激的口感讓她恍惚了一下。
「小點聲叫。」沈錦容紅著耳尖扒拉了她一下。
晏何看了看四周,所有人都對她們投以善意的眼神,便壓低了聲音說:「寶貝。」
沈錦容又差點被香檳嗆到,捏著香檳杯的細長杯腳,她紅了臉。她左顧右盼的想找到什麼地方安放自己的視線,可最終,視線還是落在了晏何的身上。
她的……女朋友。
沈錦容想,要是自己的父親還在的話,自己就能驕傲地告訴他,自己也可以是被愛的、她也可以愛人。她想到在自己十幾歲的時候父親冷笑著說出的話——「沈錦容,你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會有人會和你在一起的。」
這句話仿佛惡毒的詛咒,在往後的十多年裡一直縈繞在沈錦容耳畔,她極力不去在意,可卻無法控制的活在之下。
晏何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姐姐握住,她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睛,卻看到沈錦容眼底泛著光,眼圈微紅,連帶著那顆淚痣都閃著奇異的光。
而後,她說:「謝謝你。」
晏何想,應該是我謝謝你。
「謝我幹什麼?」晏何抿了一口手中的酒,刺激的酒精味被上層的果汁覆蓋,但依舊存在。晏何眼睛裡帶著笑意:「謝謝我有了這麼一個優秀的女朋友嗎?」
沈錦容笑著去拍她,只感覺在許多年前就遮蓋在自己頭頂的烏雲悉數散去,被擋住了許久的日光終於穿透層層烏雲落在她的身上。在母親去世之後,她也感覺到了久違的暖意。
再度走到市中心的冰場前時,之前看到的那對情侶還在互相依偎著,可晏何的心情已經截然不同了。她捏了捏姐姐的手,小聲說:「要親親。」
「可以大聲一點的。」沈錦容湊近她,笑著。
晏何便加大了一點聲音:「要女朋友親親!」
沈錦容便湊過去吻了她。
晏何想,有名有分的親親感覺就是不一樣。
她的舌尖糾纏著沈錦容的,就好像是已經幾個世紀沒有見過的親密的愛人,所有的情緒都在此刻爆發。她一隻手攬著沈錦容的腰,讓她的腰更加貼近自己,小腹緊緊貼在一起,即便隔著厚重的羽絨服也依然能夠感覺到對方的體溫。
她的另一隻手扶在沈錦容的頭後,讓她更加貼近自己,並加深了這個吻。舌尖糾纏,難捨難分。兩人之間的距離被無限的壓縮,直到完全貼在一起。
一吻結束之後,沈錦容喘著粗氣,她的眼底呈上了一層漂亮的水光,一層薄薄的水霧在她眼裡出現,連帶著眼尾的那顆淚痣都沾染上了些許的水氣。水光瀲灩,漂亮的要命。
「貼這麼近做什麼?」
「因為想和女朋友貼貼。」晏何理所當然地回答:「而且人這麼多,我走丟了怎麼辦?」
沈錦容被她親的暈暈乎乎的,也沒什麼空來思考,只是下意識地覺得晏何說的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晏何笑起來:「怎麼我說什麼你都同意呀?」
沈錦容摸了摸她的頭:「因為你是你。」
人在漫長的一生之中總會遇到許多人,有的人教你如何謙遜,有的人教你如何面對世界。如果你足夠幸運的話,也許也會遇見一個人教你如何去愛。
可這樣的人不是時時都能遇到的,沈錦容等這一天等了二十八年,在她以為自己不會再遇見那個人的時候,晏何出現了。
「我感覺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晏何慢慢開口,她感覺到自己的內心有著從未有過的充盈和滿足,「可我又覺得和你在一起,即便什麼都不說,你也都會明白。」
「可是我一天要問你很多句『怎麼了』。」沈錦容把玩著晏何的指尖,她低著頭,在晏何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