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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要問什麼?」
「我可以和姐姐一起睡嗎?」
怎麼又是這個問題。
沈錦容嘆了口氣,揉揉太陽穴,心想,今天晚上估計是工作不了了。
「姐姐。」
小朋友的姐姐叫的黏膩,眼神里滿是期待。沈錦容有些失神,不過失神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她很快拒絕:「不可以。」
「我什麼都不做!」小朋友癟著嘴提出抗議。
沈錦容有些好笑,也和她開始了幼稚的對話:「我不信。」
小朋友瞪大眼睛,滿心滿眼都寫著心痛——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我真的什麼都不會做的!我是乖狗狗!——畢竟我什麼都不會。
「你乖乖睡覺去,我今天晚上還有工作。」沈錦容傾身過去拍拍她的肩膀,示意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書:「我還要備課。」
學校安排她下學期去教大一新生的宏觀經濟學,雖然時間還早,但是沈錦容習慣任何事情都提前準備好。她喜歡遊刃有餘的狀態,哪怕在此之間發生什麼意外也能夠輕鬆對付。
——不過,今天,只穿著大T恤坐在自己身邊晃來晃去的小朋友顯然成了那個「意外」。
小朋友不知道什麼時候坐的更近了。沈錦容第一次後悔自己為什麼要把暖氣開的那麼大,太熱了,身體內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燃起火焰,哪怕是冰涼的酒也不能壓下去,反而在酒精的催化之下愈演愈烈。
著火的時候怎麼可以用酒精滅火呢?
姐姐的鼻尖上不知道什麼時候沁出薄薄的汗珠,晏何湊過去,仰起頭看了姐姐一眼,便低下了頭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姐姐露在外面的手背。很快,她就看到姐姐的手背乃至手臂上都起了一層薄薄的小顆粒。
沈錦容當然也意識到了自己手背上出現的狀況,她迅速收回手,還想著給自己找補:「我有點過敏。」
晏何揚起眉,顯然沒想到姐姐會這麼解釋:「過敏?」她頓了頓,對於這個說法晏何並不相信,反而覺得姐姐是在欲蓋彌彰:「像是我芒果過敏一樣的嗎?」
「嗯,差不多。我有點粉塵過敏。」沈錦容面色不變,語氣也變得精簡嚴肅,像是在課堂上時的模樣——用簡練而篤定的語言授課。可現在,認真嚴肅的沈教授耳朵卻是紅的。
晏何才不信她說的話,哪有被自己碰了一下就粉塵過敏的?更何況自己還洗了澡!香噴噴的!
「姐姐,我不是粉塵。」晏何面無表情地戳穿了姐姐的謊言。
沈錦容點點頭,發自內心地懊惱剛剛說出口的謊言太過拙劣,就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她猶豫了許久,心裡也覺得自己方才有些反應過度了,想和小朋友道歉,又猶豫再三。
她等了一會兒,沒聽見小朋友說話。沈錦容抿著唇,心裡打鼓,想,該不會是生氣了吧?
生氣倒是沒有生氣的,愧疚的沈教授抓到了一隻歪在沙發上打瞌睡的小朋友。
沈錦容心中好笑,小朋友撒完酒瘋就睡?酒品可不太行啊。
她笑著搖搖頭,起身關了燈,拿著書和酒杯走去書房。把東西放在桌子上之後,她倚靠在桌子上想了想,又走到臥室里拿了枕頭和毯子給小朋友。她走到客廳的沙發旁,發現小朋友已經自己調整好了角度睡得好好的,腦袋靠著沙發扶手,正睡得昏天黑地。
沈錦容把她放平,在此之間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小朋友裸.露在外的皮膚,她當沒碰到,把枕頭放好,讓小朋友的腦袋老老實實地枕在上面。而後,她拿起毯子,輕輕幫她蓋上。
小朋友啊,以後不要喝酒了知道嗎?
好好睡覺吧。
祝你,做個好夢。
沈錦容垂眸坐在茶几上看著晏何,月光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身上,平白添了幾分落寞。銀白色的月光有時也會變得柔和,可落在她的身上就只有落寞。
她的背脊不像白天的時候那麼挺拔了,酒意上涌,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牢牢地占據內心。黑夜總是讓人脆弱,哪怕有了燈光也一樣。她的背影單薄又脆弱,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晏何,她突然想,似乎這樣也不錯。漫漫長夜,總不至於那麼孤獨。
沈錦容垂下眼睛,看到了地上呈現黑灰色的地毯。
不是紅色的。
她笑了一下,但這個笑容有些勉強,以至於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臉部肌肉被調動。勉強的笑容更像是被程序設計好的東西,虛偽又難看。
她站起身拉上了窗簾,朝著亮著燈的書房走去。
.晏何早上醒過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她透過窗簾的縫隙看到外面的天色,是藹藹的藍色。她起身拉開窗簾,看到外面起了一層薄霧,將下面的樓層籠罩在霧氣之中。霧氣匯聚在某一層,上面卻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城市的高空像是被這股霧氣完全分割開來似的。
清晨的寒意透過雙層的隔音玻璃侵襲而來,晏何腦袋陣陣的痛,倏地感到一陣冷意,她又拉上了窗簾。
洗漱好換好了自己的衣服後,她這才發現現在是周六的早上七點。對於假期的作息時間幾乎混亂的晏何來說,七點的天空基本上只存在於熬了個通宵之後。
晏何坐在沙發上發呆。
昨晚的記憶漸漸湧上心頭,她驚恐地瞪大眼睛,震驚地看向了姐姐緊閉的臥室門。
臥槽!臥槽臥槽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