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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袋裡還有姐姐的房卡,是寶藍色的。退房的時候,昨天晚上送給晏何一杯莫吉托的小哥笑眯眯地告訴她,這是紀念品。
紀念品?
是不是沾染上她氣息的東西,都算是紀念品呢?
這麼說來,自己口袋裡的濕巾、脖子上的吻痕、還有每一處被姐姐觸碰過的地方,是不是都是紀念品呢?
這樣的認知一團火球似的砸進晏何心裡,灼熱的、滾燙的,與昨夜的吻有著相同的溫度。心底沉寂已久的火山終於露出猙獰面目,噴發過後熾熱的溫度瞬間占領了她的內心。
似乎就在一瞬間——一個眨眼、一個呼吸間,她安寧已久的、甚至是了無生趣的伊甸園被狡猾的蛇用言語誘惑著落下禁果,而後一片火海蔓延開來,灼燒這片土地的一切,又留下了嶄新的、截然不同的生機。
李修溪撇嘴:「成了成了,拿上東西吃飯去?」
兩人隨便在谷歌地圖上找了一家麵館走過去,麵館坐落在繁華市區的一隅。路上,晏何想起來昨天李修溪說的發郵件的事情,問她:「你不是給教授發郵件了嗎?她回復了嗎?」
想到昨天的事情,晏何就又想到姐姐了,想到姐姐身上淡淡的梅子味①,她開始有些後悔。今天早上和姐姐告別之前應該多親親的,起碼……應該問姐姐她的香水牌子。
晏何早上走出房間門的時候有一種奇異的感覺,仿若只要她關上這扇門,就和姐姐再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了。她如同踏上人生的單行道,再沒有調頭的可能。
兩人走到麵館里坐下,點了兩碗牛肉麵之後繼續這個話題。
「回復了,剛回復的。」提起這件事,李修溪的嘴角耷拉下來:「也沒明確拒絕,教授說,『李修溪同學你好!這是我的第一節 課,希望你可以出席。』」晏何:「……我記得你不是還要去找指導老師——」李修溪嘆氣:「是啊,我跟張老師都約好了。」
晏何:「……其實我那天沒課。」
李修溪眼睛一亮:「救命之恩!我請你吃麵!謝謝謝謝!」她一邊語氣快速地感謝晏何,一邊掏出手機給晏何發教室號:「早上八點半!3教學樓203!謝謝姐妹救我狗命!」
晏何:……
小晏沒話說,小晏轉頭看窗戶。
窗戶外經過形形色色的人,似乎經過的每個人身上都有些特質或多或少的和姐姐有些相似。有的是和姐姐的衣服像,有的是和姐姐的背影像,有的是和姐姐的側臉像。可是晏何知道,姐姐已經出發去機場了,自己不可能再見到她了。
她突然覺得自己和人間隔了很遠的距離,而且這段距離隨著自己對姐姐的想念越發遙遠。自己明明只是坐在這裡,周圍卻仿佛有一個透明的罩子將自己禁錮著。呼吸、心跳、眨眼的次數,一切都清晰可聞,卻又不那麼清晰。
——就像是隨著姐姐的離開,自己的靈魂也離開了似的。
晏何的魂不守舍一直持續到登機。排隊登機時,李修溪跟在她身後,趁著工作人員正在檢查前面人的證件,李修溪戳了戳晏何的肩膀:「你沒事兒吧?聽音樂會的時候我就覺得你不對勁了。」
晏何搖搖頭,坐在□□里聽音樂會時,她的眼神總不由自主地朝自己的左邊看,仿佛和昨天一樣,那裡還坐著眼角有艷紅淚痣的姐姐。
——只不過,那個位置坐著一個六十多歲頭髮花白身穿一身黑色西裝的老先生,見到晏何頻頻看過來,他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晏何沖他歉意一笑。
「以後還能再聯繫嘛!你問姐姐要聯繫方式了嗎?」李修溪安慰她。
晏何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輪到她登機了。她把手裡的登機牌遞給工作人員,檢查完畢之後往前走了兩步等李修溪。
等到李修溪挎著包走過來,晏何才慢慢回答:「沒有。」
李修溪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個回答:「……那你是知道姐姐的名字?ins什麼的?」
晏何抿了抿唇,早上留在唇上的屬於姐姐的溫度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她低聲道:「不知道。」
李修溪不說話了。
李修溪覺得這件事離了個大譜。
走到機艙門口,和空乘姐姐們打過招呼之後,花蝴蝶李修溪才艱難開口:「……所以,你什麼也沒有?」
晏何癟著嘴,委屈巴巴地點了點頭。
「那——介姐姐有說什麼嗎?」李修溪表情複雜。
「她說,要是我們能第三次見面的話,就告訴我。」想到這個,晏何沉到谷底的心稍稍雀躍了些——姐姐都說啦!只要她們能再見面就告訴自己她的名字和聯繫方式,嘿嘿!
雖然知道再見的機會渺茫,可是晏何總在心底堅信——就像是事情本該如此一樣,晏何堅信著,自己一定能第三次再見到她。這樣的喜悅像是有形的、能夠蔓延開來的,以至於她極容易忽視在這層喜悅之下藏著的淡淡的苦澀。
真的能夠再見面嗎?
晏何不知道,但是她相信會是如此。
.「尊敬的乘客您好,我是此次航班的機長。您已進入中國領空,飛機即將在二十分鐘後降落在首都國際機場。」
晏何睜開眼睛,大腦混沌一片。她眯著眼睛看了半天,才意識到機艙內的金黃來自於祖國傍晚的陽光。她拉開遮光板,藏在層層雲團外的夕陽隔著厚重的玻璃和她打了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