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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一切都變得不同了。
也許是因為姐姐收拾完東西離開了吧,整間屋子變得空曠起來,原本擺著姐姐行李箱和衣服的地方現在什麼都不剩下了,原本適宜的溫度也讓她覺得發冷。
晏何猛地抽回手,後退了一步,把窗簾拉上,擋得嚴嚴實實的不讓一縷陽光照進來。而後,她坐在溫泉旁邊,盯著顏色略深的溫泉水斂目沉思了片刻,便蹲下.身,把自己的手伸了進去。
溫熱的溫泉水已經沒有了昨天晚上灼熱的溫度——或者說溫度一直都是如此,昨天晚上灼熱的只有她和沈錦容兩個。可是現在呢?
晏何活動了一下指尖,感覺到自己的手不再那麼冰涼。她面無表情,猛地跳了進去,水花飛濺,落在了旁邊的地板上。溫熱的泉水迅速包裹了她,將她身上的衣服沾濕。
沾了水之後的衣物產生了不輕的重量,拽著晏何不斷往下沉。站著的時候,溫泉水只到她小腹處,可她在旁邊坐了下來,由著溫泉水漫過自己的胸口。
她看著眼前的一切,抬頭,呼出了一口氣,只看到升騰的熱氣慢慢往上浮去,到達某一處之後便消失無蹤。她看了許久,只覺得眼睛乾澀,淚水也跟著掉了下來。
真的是……為了譚寧嗎?
晏何無聲地嗚咽起來,孤獨仿若浪潮一般將她淹沒。
淚水順著臉頰落在水中,只激起了一小片的漣漪,只是片刻便消失無影。
晏何渾身濕漉漉的從溫泉池裡爬出來,在出水的一瞬間,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衣服拽著她往下沉,她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台階上,膝蓋磕到堅硬的大理石上,猛的一痛。
她跪在那裡,雙手撐著前面,似乎渾身的血液都在此刻停止。她垂下眼睛,沒有起身,而是任由著水珠順著她的臉頰往下落去。她看到從自己臉上滑落的水一滴一滴落在溫泉中,她甚至能感覺到水流過臉頰的痕跡。
四周靜謐,一切似乎都停止在了此刻。膝蓋處隱隱作痛,卻再沒有了剛磕到的時候的痛苦。
她赤著腳走出溫泉,來到了洗手間的鏡子前面,這裡似乎還殘留著沈錦容的味道,是能夠讓她心安的味道。可是現在,當她的大腦自動識別出這一信號之後,心臟卻產生了細密的痛,如同針刺著一般。
她應該做些什麼呢?晏何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她無法為沈錦容做些什麼,她甚至不知道姐姐為什麼要突然回國。
許久之後,晏何換上了浴袍走了出來。她穿的浴袍是沈錦容昨天晚上穿過的,似乎還殘留著姐姐的體溫。而後,她把那件浴袍放在身邊,赤身裸體地躺在床上沈錦容躺著的位置,把被子蓋上,合上了眼睛。
欲蓋彌彰一樣,就好像聞到她的味道了——她就還在自己的身邊。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覺睡了多久,遮光窗簾擋住了陽光,她不知道外面的天色如何。當她昏昏沉沉的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手下意識的向旁邊摸去,卻只摸到了一件浴袍。
而後,晏何緩緩睜開眼睛,這才意識到沈錦容在不久之前已經離開這裡了。
她盯著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良久才坐起來去摸自己的手機。
是上午的十一點四十分,她睡了幾個小時就醒了。這一覺睡得不太安穩,她感覺自己夢到了些什麼,可是醒來之後卻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剛剛的夢境可能和沈錦容有關,她長呼了一口氣,想努力回憶起自己剛才夢到了什麼,可是只感覺到了心裡的難過。不重要了——既然已經不記得了,就不那麼重要了。
她打開微信,看到李修溪給她發來的一連串消息——「你醒了嗎?」
「你現在跟沈教授在一起嗎?」
「譚寧那邊出事兒了,你知道嗎?」
「啊啊啊,你醒了方便的話給我回電話,別讓沈教授知道了!」
恍若隔世一樣的。
晏何想,明明自己昨天晚上表了白之後還想著要怎麼和李修溪,可是現在,似乎沒有說的必要了。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本的軌道,就好像她和沈錦容的纏綿只是一輛車不小心行駛到了一條岔路口上,現在又駛回了正軌。
她給李修溪打微信電話,國內這會兒應該是下午的六點多。李修溪很快就接了起來,第一句話就是:「沈教授不在你身邊吧?」
「不在。」
「噢噢噢,我靠,譚寧的老公出軌了你知道嗎?」
晏何揉了揉眉心,她覺得自己可能是睡久了,這會兒大腦昏昏沉沉的發痛,尤其是右邊的額角。
「我剛才看到群里的消息了。」
「就很離奇!那個小三兒挺著大肚子就過來了,鬧得挺難看的。」李修溪長呼了一口氣:「我剛好在學校,看到了現場直播。」
晏何對這件事本身並不關心,她關心的是譚寧——是沈錦容是不是為了譚寧回去的。
「譚寧老師呢?」
「我沒見到她,但是我後來走了之後聽他們說譚寧急匆匆的過去了一趟,然後又急匆匆的走了,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晏何的心沉了下來,她故作輕鬆地說:「可能是等人來撐腰吧?」
李修溪一愣,問:「撐腰?誰啊?」她笑著問晏何:「總不可能是沈教授吧?」
晏何也笑了,只是她的笑容並不直達眼底,她輕聲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