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頁
不過很快,服務生就又端來了一杯新的卡布奇諾,對她說意式濃縮算是送她的。
聖誕節過後,這裡就重新又變得冷清起來了。她似乎是察覺到了晏何想要去海邊,笑著說:「啊!你想去海邊的話,今天可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晏何無奈一笑:「可是我明天就要走了,還是今天去看看吧。」
服務生有些遺憾:「我很抱歉,不過以後還有機會,也許可以和你的愛人。」
想到沈錦容,晏何的聲音和表情也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許多,她重複道:「是啊,和我的愛人。」
因為義大利語分陰陽性,晏何在說「我的愛人」的時候,用的是女性的稱呼。服務生眨了眨眼,會心一笑。
他們說的對,這個時候的海邊確實沒有什麼人。
晏何深吸了一口氣,海邊的空氣濕度比平常的地方高了許多,尤其是在即將下雨的時候。她隨意找了個地方的礁石上坐下,看著和自己相隔十幾米的那不勒斯的海,卻像是在看比薩的海。
她眼前的這片海灘上不是碎碎的黃色砂礫,而是有些泛黑的小黑石子。她眯起眼睛,身後有時也會傳來均勻的腳步聲,是有人在晨跑。
遠處的海浪不斷翻滾,能夠清晰地看到不時翻起白色的浪花。這片浪花不同於整體陰沉的色調,而是明亮的白色,如同剛剛擠出來的亮白色顏料,絲毫沒有為外物而影響。
「Buongiorno,Napoli.」(早上好,那不勒斯)
晏何輕聲念了一句。
其實這句話應該是,「早上好,女朋友」的。
她覺得自己坐的位置有些不舒服,轉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在坐上來的時候刻意地給另一個人留了位置——這件事情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習慣,從在心裡給沈錦容留位置變成了在現實里給她留位置。
晏何想,她走了將近一年。
也許手機丟了也是一件好事,希望姐姐能夠想清楚,就算是——她低下頭,突然想到了自己從前從來沒有想過但是會切實發生的事情——姐姐有沒有可能會後悔呢?後悔如此草率地答應了自己的請求、後悔和自己這個比她小了八歲的孩子糾纏?
姐姐……她愛的姐姐,應該不會吧?
晏何的自信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崩塌。
她開始害怕,開始下意識地躲避這件事,她甚至開始慶幸自己的手機丟了而不必讓她來面對這些事情。
算了,反正她明天就回去了。
晏何最後吹了一次海風,她張開雙臂想要擁抱海風——她上一次這麼做還是在比薩的海邊,在她擁抱了海風之後,便擁抱了自己愛的人。
幸好她們一起去了比薩看海……起碼給這段旅途增加了一段兩人在一起的海邊記憶。若非如此,晏何跳下礁石,脫了鞋襪踩著冰涼的海水,心想,自己現在可能會在海邊哭鼻子吧?
旁邊隱約有狗叫聲,晏何直起身子看過去,發現是一隻大金毛,渾身的毛髮閃閃發亮,柔順的要命。也隨著它的到來,不遠處原本陰沉的雲朵吝嗇地裂開一條縫隙,讓被阻擋已久的陽光落下一縷。
這縷陽光剛好落在海岸邊,剛好落在晏何的身上。原本的濕冷一掃而空,她抬起頭,眯起眼睛直視著只露出一點點臉的太陽。看的時間久了就覺得眼睛酸痛,她笑了一下,便看向前方,和那隻帶來陽光的大金毛打招呼。
大金毛搖著尾巴叫了兩聲,晏何看到它的主人就跟在身後,便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得到允許後就摸了摸在旁邊玩的大金毛的腦袋。
晏何笑起來,她想到了什麼,便問大金毛的主人:「它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
「是女孩子。」主人一笑。
晏何摸著小傢伙的頭,又問:「它是叫Sunshine嗎?」
大金毛的主人一愣,旋即笑道:「也很像,它叫Luce。」
Luce,義大利語裡光的意思。
晏何笑了:「怪不得呢。」她指了指天空:「Luce一來,天都亮了。」
「烏雲快要散了,今天會是個晴天。」主人也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友善一笑。
.去維蘇威和龐貝有點麻煩,晏何在那不勒斯的市中心,要去龐貝古城的話需要坐小火車,她的時間不太來得及,索性就不去了。
晏何想,要不現在就去羅馬吧,如果可以改簽的話,她現在就想回家。
這麼想著,她和大金毛和它的主人都打了個招呼,穿好鞋襪就離開了。
她越走越快,直到迅速地跑了起來——呼呼的風聲從她耳邊掃過,如同她此時此刻渴望回家的心情一般飛揚。
她的髮絲也飛揚起來,就像之前看到的那些晨跑的人一樣。
跑到酒店門口,晏何急促地喘息了兩聲,她扶著膝蓋大口喘氣,等到呼吸平復了一些之後才推門進去。
剛剛的小哥還在那裡,見到晏何跑回來,他一愣:「怎麼了嗎?」
晏何笑起來,汗水順著她的臉龐滑落,有幾縷髮絲粘在臉上,看著有些狼狽,可眼睛卻極亮,與剛剛出去的時候截然不同。
「我要退房。」晏何笑起來:「我要現在去改簽,回國找我的女朋友。」
「這樣啊。」小哥也笑了:「你真的很愛你的女朋友。」
「那就祝你一切順利。」
.接到晏何的電話時,李修溪正在打遊戲,看到熟悉的境外帳號,她想也不想就接了起來:「晏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