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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寧還真不知道她們倆居然這麼熟,她原本以為晏何只不過是聽過沈錦容的一節課,卻沒想到兩個人已經互相認識了。
也對。
譚寧想起來自己在沈錦容寥寥無幾的朋友圈下面見到過晏何的點讚,心想,這可能也不稀奇吧。
晏何已經恢復了平靜,她垂下頭看自己列出來的清單:「老闆,要兩包火鍋底料和一份火鍋四人套餐。」
「你們要在家裡吃火鍋呀?」看到老闆進去點貨,譚寧笑眯眯地問。
晏何有些警覺,她潛意識裡覺得譚寧很危險,她的每句話都仿佛有言外之意。可譚寧的眼睛又是真誠的、真誠的讓人提不起懷疑的心思。她不知道自己應該作何反應,求助的眼神投向了沈錦容,後者對她輕輕挑眉。
得到了姐姐的安撫,晏何的心中安定了許多,道:「對,我們幾個好朋友在家裡吃火鍋。」她咬准了「朋友」兩個字,像是對姐姐的隱晦解釋。
「行!」老闆老胡對著沈錦容兩人問:「你們要什麼?」
你們。
晏何只覺得這兩個字聽在耳朵里不大舒服,刺耳的很,宛如這兩個人是一體一樣。她眉頭微微揚起,掃視著譚寧。也許是因為譚寧年長些,她的舉手投足之間總是透露出對生活的遊刃有餘。
起初只是一點點的酸澀在心尖出現,並不十分明顯。而後這一點點酸澀仿佛扎了根似的在她心中蔓延,以野火燎原之勢迅速席捲一切。像是在透明的水中滴入黑色墨水,哪怕一滴都足夠明顯。
晏何又想到了那天見到姐姐給譚寧送花時的場景,一如那天的場景,她覺得現在的自己同樣也是局外人。
「枸杞。」譚寧晃了晃手機:「在哪兒掃碼啊?」
老胡隨手指了指貼在門上的二維碼:「你自己掃,支付寶微信都行,掃完讓我看一眼就成。」
沈錦容和譚寧只買了枸杞,老闆很快就拿出來遞給她們。
譚寧拿著枸杞道了句謝,準備走時卻看到沈錦容的肩膀上落了一小片飛絮,便伸出手幫她拂去,語氣嗔怪:「怎麼這麼不小心。」
沈錦容下意識地退了小半步,卻沒有躲過去。
譚寧比沈錦容略微低了些,約莫到她的眉間,以至於這樣的動作看上去十分合襯。晏何冷眼瞧著她們倆親密的動作,雖然面上不顯,可心裡的酸澀已經蔓延至了鼻尖,下了很大功夫才止住自己身子的顫抖。
「那我們先走了。」譚寧離開前,還轉頭笑著對晏何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們。
晏何自暴自棄地想,這難道就是宣誓主權?
也許是今天太冷,她沒有戴手套,指尖冰涼,哪怕口袋裡放了暖寶寶都沒有用——表面的皮膚溫度可以升高,可到底抵禦不住涼意。
迎上李修溪擔憂的眼神,晏何露出了一個笑容,公式化的、她常常用來敷衍的笑容,怎麼看怎麼勉強:「怎麼了?」
李修溪和她認識這麼久,多少能分辨出她的強顏歡笑,便出言安慰:「我覺得她們倆也沒什麼關係,可能就是同事之間過年約了頓飯——」話還沒說完,李修溪也意識到自己話中的不對勁了,越描越黑。要是只是普通同事吃飯的話,可能也不需要單單出來買枸杞吧?而且她們倆只買了這一樣東西,顯然是家裡做菜的時候少了東西才臨時出來買的——「你也別想太多了,可能就是學生去老師家裡拜訪。」
耳邊響起李修溪的安慰,晏何卻什麼都聽不到似的。她腦子裡亂糟糟的,理智和情感分裂成了兩個小人,帶著她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擾亂她的平靜——譚老師是和姐姐一起走過來的,她們站的那麼近,而且譚老師還碰了姐姐的肩膀。她還說「我們」,她和姐姐。
哪怕姐姐和自己解釋過譚寧是她的本科老師,可心中的醋意滔天怎麼也控制不住。這種感覺是下意識的、在看到自己心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的酸澀和鈍痛,理智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再去看,可情感上卻自虐一樣的想一直盯著。
晏何突然有種自己心愛的物品被人染指的不快.感。
「你們的東西好了,」老闆嘩啦一下拉開門,把兩個大紅色的塑膠袋遞過來:「一共是十三樣東西,都在袋子裡了,你們點點。一共是一百三十二,抹個零一百三。」
李修溪接過東西,掃碼付錢之後跟老闆道謝:「謝謝您啊!您這大過年的也不休息啊?」
老闆笑道:「過年不也得過日子嗎!」
李修溪又和他寒暄了兩句,緊接著就塞給晏何一個袋子,拉著她離開了。
晏何明顯不在狀態,眼神遊離。走在路上時,她差點被地上翹起的石磚絆倒。李修溪扶了她一把,只聽見晏何失魂落魄的聲音:「你說,沈教授和譚寧老師是什麼關係啊?」
「沈教授不是跟你說了嗎,就是師生關係。」李修溪生怕自己的好大兒大過年的摔斷腿,拽著她往前走:「不是說,譚寧之前是沈教授的本科老師嗎?還能是什麼?你覺得她倆有一腿兒?」
晏何猶豫著,到底沒點頭。
她就是吃醋,自己跟自己較勁。
「嗐,要我說,你就是多想了,」李修溪拍拍她的肩膀,又換了只手拎袋子,出言安慰道:「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就去問你們家沈教授啊,自己在這兒糾結多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