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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秋蘭溪抿了抿唇,才遲疑地說,「就像詩作得好的人不一定會做官一樣,如果讀本兵書就會打仗的話,那天下間又怎會一將難求?」
這不像一個從小被教導著該怎麼討好男人的女人能說出的話,燕清黎稍頷首,才說:「父皇曾跟本宮說過,兵書是寫給不知兵的人看的。」
頓了下,燕清黎道,「所以本宮看兵書時,將其奉為神作,反覆揣摩。」
秋蘭溪琢磨著她這話的用意,就聽燕清黎淡聲道,「本宮不覺自己有錯,因此本宮便把兵書借給了駙馬,讓他上了戰場,後駙馬連敗三場。」
「卻是本宮想當然了。」
秋蘭溪眸中透出軟軟的光:「實踐才能出真知,殿下,你真厲害,這都能想得到。」
嘴上這麼夸著,秋蘭溪心裡卻想,對方怕是早就做了這個局,兵書再紙上談兵,那在當下也是戰爭神器,駙馬得到兵書後秋蘭溪不信燕清黎沒有弄得人盡皆知,而在當下大多數人都會將兵書視為神功秘籍,王白英在這種情況下失利,那他以往的光環必然也會因此消失無蹤。
這種情況下,王白英哪怕上了戰場,手裡的權利也必然會旁落,沒有人能放心把軍權交給一個連吃敗仗的人,而駙馬不得干政,如果他這一次如果不做出成績,以後就更不可能踏得進權利圈子了。
然而一個讀書人干武將的活,能出成績不是才是會讓人大跌眼鏡的事不是嗎?
再惡毒點想,戰場風向瞬息萬變,萬一王白英死在了戰場上了呢?
秋蘭溪這下明白王白英當初為什麼會那麼容易上鉤了,那等打擊之下,人情緒難免出問題,於是當時她的出現便讓對方破罐子破摔上頭了。
聽著她的話,燕清黎揚眉輕笑一聲。
秋蘭溪伏在她身上,小鳥依人、眼神崇拜,燕清黎知道這都是假的,她在宮中見慣了妃嬪為博得寵愛費勁心機,如何利用自己的一顰一笑,所以她從不信這些。
但燕清黎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像父皇在看到千嬌百媚的妃嬪為了自己明爭暗鬥時,並不失望於她們與自己心中展現出的形象不一樣,反而為此興致盎然。
然而與她的父皇不一樣的是,她並不需要自恃身份讓別人揣測不出自己的喜好,所以她坦誠地說:「卿卿誇人可真好聽,本宮還想多聽幾句。」
秋蘭溪:「…………」她似驚詫抬眸,「殿下突然這麼說,我反倒不知該怎麼說起了。」
燕清黎似笑非笑看她。
秋蘭溪並不怵,燕清黎的性格還沒到神經病的地步,甚至其實只要不觸碰她的底線,反而能很寬容。
所以她像是苦惱了一下,才伸手觸碰她的眉眼:
「殿下眉眼生得極好,我第一次見到殿下時便在想,怎會有女子眉眼生得這樣氣勢磅礴?」
她說著,微涼的指尖慢慢滑了下去,從眉眼落到鼻尖,眼看就要滑落到唇瓣時,突的被燕清黎握住,眸色涼涼的看她。
不過屏息的功夫,秋蘭溪眼眸便紅了一圈,水蒙蒙的:「抱歉,殿下,是我冒犯了。」
心下卻遺憾的想,韶光公主就算是個彎的,估計也不是個隨便的人,不然不至於連這點尺度都受不了。
燕清黎眯了眯眸子:「卿卿倒是膽大。」
她抬手,竟重新讓秋蘭溪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秋蘭溪想讓自己手抖一下,作出害怕的姿態,無奈實在做不出來,便乾脆改了策略,撫上了對方的眼睛。
眼睛這種極脆弱的部位,被觸碰時很難不下意識閉上,燕清黎卻是個狠人,不僅沒甩開秋蘭溪,反而由著她。
輕輕碰了碰燕清黎的睫毛,秋蘭溪便下意識蜷了蜷手指,反倒露了怯,燕清黎握著她的手向下,落到了剛才沒能觸碰的唇邊,俯首吻了吻她光潔纖細的指尖。
秋蘭溪輕輕一顫,下意識想蜷起手指,燕清黎卻像早有預料一般,張唇叼住。
唇舌蜻蜓點水般的從指尖滑過,秋蘭溪目瞪口呆,燕清黎卻像無事人一般道:「本宮竟是今日才發現,卿卿這雙手卻是生得這般好。」
秋蘭溪一抖,頓時覺得自己好像作了個大死。
她只得垂眸以示羞澀,燕清黎卻像是發現了新玩具一般,捧著她的手細細欣賞起來,手腕上被自己親手戴上的珠子都似乎覺得有點礙眼起來,被她撥弄開去。
秋蘭溪握著珠子任由像是被觸發了奇怪愛好的燕清黎把玩自己的手,心虛地想,她不會真把對方給扳彎了吧?
燕清黎其實並沒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她生來高貴,又不與貴女攀比,滿腔壯志,連身邊伴讀都只關注智謀,又哪曾關注過這種小細節。
是以燕清黎現在才發現,竟會有女子的手生得這樣美麗柔軟,揉捏起來手感極佳,與美玉相比,還添了溫度,著實讓人愛不釋手。
只秋蘭溪被摸得毛骨悚然,她現在倒是對燕清黎的性取向倒有點懷疑起來了,可卻並不是只覺得她是百合,還覺得她是不是戀物癖。
忍耐了許久,秋蘭溪終於還是憋不住開了口:「殿下,時辰不早了,明日您還要去早朝。」
燕清黎聞言,掃了眼沙漏,未成想時間竟過得這樣快,她看了眼笑容有點僵硬的秋蘭溪,笑了笑才道:「那便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