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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熙雙手捧回水來,幫他清洗了下血跡,竟然單膝跪地,扶著他的小腿吸吮了上去。
西羽條件反射似的朝後躲:「可能真的有毒,你小心自己也中招。」
羅熙惡狠狠地把腿拽回來,完全不理他廢話。
溫熱而乾燥的嘴唇貼在冰涼的小腿上,讓西羽產生了些不合時宜的不自在,他默默扭頭忍受。
「一起中毒了也好,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唄,省得再被你逼問媽和老婆掉水裡該撈哪個之類的廢話。」羅熙往地上吐了兩口污血,擠得他傷處血色漸紅,這才鬆了口氣:「應該沒什麼事,你哪裡不舒服嗎?」
西羽:「我心裡不舒服。」
羅熙:「……」
西羽扶著傷腿,盯住火焰的噼啪作響,沒再多話。
羅熙沉默了會兒,終於忍不住挑眉詢問:「因為墨一的話?……你是覺得他說的並非真正的你,還是因為我在場而覺得難堪?」
西羽抿住嘴角,片刻後道:「都差不多。」
「那可不一樣。」羅熙在旁用衣袖擦刀,冷哼:「我發現我真是看不懂你,有的時候你半句話都不藏,有的時候你簡直能活活把別人憋死。」
西羽本就不痛快,立即不悅道:「管他說得是真是假,我不想被你聽見。」
羅熙抬眼,這才發現他已經惱得白了臉,忍不住淡笑:「其實吧,我是一個字都不信的,就是嫌他嘴賤了點。我只相信我親眼所見,你不是那樣的人。」
西羽的眼睛微微張大,眼裡的負面情緒終於開始消退。
「被觀眾瞧著,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有點像表演。」羅熙放下刀:「所以我本來不想在直播里提這些,但是還是有點控制不住的沾沾自喜。」
西羽怔了一下:「喜什麼?」
「我說……」羅熙漸漸朝他靠近:「你真那麼喜歡我啊?」
西羽的喉嚨被哽住:「我……」
羅熙自嘲:「沒想到我這種人也有小天使惦記,怪不得平時點背,原來運氣都留在這兒了。」
西羽對親密關係的建立很是陌生,他的反應往往都憑藉直覺,此刻亦然,故而脫口就道:「別這麼說自己,你比其他人都好。」
羅熙繼續壞笑,而且問出問題更加誅心:「你現在可以這麼說,如果哪一天發現,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西羽緩慢地眨了下美麗的雙眸,並沒有給出任何回答,而是忽然之間傾身輕輕吻了下羅熙的額頭,那吻比蝴蝶停留在花瓣上還要輕,轉而他又立即直回身子,安靜地瞧著羅熙的眼睛。
事實上,雲台的主播們私生活可不怎麼單純,只不過都藏在攝像頭以外的地方看不見罷了。
像羅熙這樣一路逆襲的大佬,自然常有軟甜萌的來抱大腿尋個庇護,明騷暗撩的都見過,都只覺得沒意思。
大約是厭惡人造人相關的技術,他甚至對所謂「正確的美麗」深感不適。
可唯獨西羽這個人,從一開始羅熙就覺得順眼,脾氣也常對胃口,搞得總像個倒貼的蠢貨一般出現在他的左右。
後來同住和組隊,也是機緣巧合、順水推舟。
直到此刻的這個吻,孩子氣的、開玩笑般的吻,一下子炸開小小的花苞,讓曖昧的花粉飛得到處都是,才讓羅熙心裡那些飄來飄去的小羽毛倏忽落下,變成了完全沒有辦法迴避的事實:自己竟然對最奢侈的東西動心了、竟然開始對感情有期望……
這對人造人主播來說,就像路邊乞丐去仰望高樓大廈,奢求到最後十有九傷。
因理智的可恥糾結,羅熙的心難免懸了片刻,便暗嘲自己優柔寡斷,而後想也不再去想,很直接地緊握住西羽傷痕累累的手。
西羽仍舊安靜專注地回視。
兩人一時無話。
很可惜,正當關係該有些長進時,原本安靜的鏡湖竟悄悄起了漩渦。
兩個智商受到降維打擊人立即從美夢裡回神,起身飛速穿戴好靴子、踢滅火堆、後退到陰暗處屏息以待。
只見那漩渦越轉越大,在赤紅的月光中顯得十分神秘,湖水伴隨著漩渦湧上泥濘的岸邊,終而緩緩地推上了些什麼東西,片刻後又重新回歸平靜。
羅熙皺皺眉頭,率先靠近蹲身確認,皺眉說:「是主播,死了。」
地上三具屍體不知是溺水而亡還是活活凍死,身體冷得像冰一樣,衣衫當然濕透,全身卻不見其他傷痕,只殘留著些碎冰。
西羽卸下一個主播手裡握著的長劍,在手裡墊了墊,輕聲道:「看來這湖沒有我們想像得太平。」
「既然來了,就下去一探。」羅熙哼笑:「說不定是他們蠢。」
西羽無奈地檢查了下八卦鏡:「那走吧,萬一這局提前結束就麻煩了。」
羅熙頷首,自然而然地拉住他的手向平靜的湖面踱步。
就在水將淹沒二人膝蓋之時,那寒水忽泛起紅光,而後有個年輕而溫柔的男聲響徹周身:「鏡湖乃心鑒,顛倒乾坤、粉飾六欲……敢問你們為何而來?」
西羽毫不猶豫地回答:「為得知雪公子的心弦而來。」
那聲音淡笑:「雪公子已死,無身也無心,還是請回吧。」
西羽立刻拿出《鏡湖五則》:「我們走了很遠才到這裡,書上寫了,只要投湖相問,就可以被解答一切困惑,難道是騙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