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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莫名的會對這個世界產生一種排斥感。
她看著開朗明媚,沒有人知道,她內心有多孤單。
在最開始那幾年,父母對她體貼地照料與愛護,身邊的朋友們也是各個噓寒問暖,親戚都對她無微不至的關懷,她的學習與適應能力極強,慢慢的,她逐漸平和了一些,沒有那麼排斥了。
直到一個雨夜,母親紅著眼,站在她面前,懇求地說:「就一滴,影兒,你救救你妹妹,她是你唯一的親妹妹啊。」
宋如熙娘胎不足,出生就帶著免疫缺陷的病症,後來因為身體羸弱,宋爸、宋媽輾轉帶她去了很多地方都治療不了,各個器官都已經開始有併發症了。
宋念影當時什麼都不懂,她震驚於媽媽的話,因為心疼妹妹,媽媽說的要一滴血,她給了許多。
然後呢?
無止境的欺騙從此開始。
逐漸,宋念影才明白,親人朋友,她們的笑臉不過是割開她血肉的匕首。
不僅僅是人,很經常的,她無論走到哪兒,都能感覺到有什麼陰性的東西跟著她,偶爾的,還會出現幾隻可怕的巨型動物,它們在遠處饕餮地望著她,好似下一秒就會衝上來將她抽皮扒筋,吞噬乾淨,可又像是在覬覦什麼,猶豫著不敢上前。
宋念影有多麼的恐懼,可她不敢對任何人說,這樣的話,如果說出去了,一定會被認為是神經病。
她經常一宿一宿的開著燈,睜著眼睛不敢睡覺。
熬著忍著,也就天亮了。
最初的她也不是這樣自閉的,在大二的時候,她交到了很好的朋友楚鳳嬌。
楚鳳嬌跟她一樣,性格大咧,特別愛笑,倆家是世交,從長輩起就關係不錯。
她對宋念影很好,察覺出她有很多東西比較同齡人來說都是陌生的不明白的,楚鳳嬌就會細心的教給她,一遍不行就兩遍,從不會不耐煩。
剛開始,她接近自己的時候,宋念影是帶了些疑惑與排斥的,怕她又是有所圖,留了心,在開學體檢的時候,看了她的報告,確定她身體一切正常時,宋念影還是呼了一口氣。
這一口氣出來,她感覺又可笑又可悲。
女孩子的友情,總是很快就會被建立,她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旅行遊玩。
在一次走夜路的時候,她們被人尾.隨,楚鳳嬌還站出來擋在她的身前,擼著袖子罵走了那酒鬼,那一刻,宋念影笑得開心又燦爛。
三年。
宋念影把她當成自己像是姐姐一樣的「好朋友」,可最後呢?
在即將畢業的時候,她們白天一起出去畫畫,晚上去KTV點了啤酒。
宋念影本是不想喝的,可楚鳳嬌紅著眼望著她,吸了吸鼻子:「大四我們就要分開了,好難過,喝點吧,放鬆放鬆。」
宋念影的酒量原本是不錯的,幾瓶啤酒難不倒她,可那一天,她接過楚鳳嬌手中的酒只是喝了幾口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醒來之後,她坐在酒店的椅子上,四肢都被人用麻繩牢牢地綁了起來。
而那個一直被她認為最好的朋友楚鳳嬌,手裡把玩著一把刀,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那一刻的恐懼,沒有人懂。
宋念影望著她,身子不停的顫抖,楚鳳嬌卻靠近她,一手捏著她的下巴呢喃:「別怕,影兒,我只取一點,一點點而已。」
她要她的心尖血。
父親說,如果能得到她的心尖血,就會成為這世間最珍貴的人。
宋念影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取一點……什麼?血肉麼?就一點還用把她綁起來?
「嬌嬌,你……」
宋念影不相信,直到這一刻,她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夢吧。
一定是夢。
她的眼淚流了下來,可楚鳳嬌那麼的殘忍,像是之前很多次一樣,幫她擦乾淚,告訴她別怕,可自己卻用鋒利的刀尖兒刺入她的心臟。
殺人,誅心,那一刻,宋念影的淚順著眼角滑落,落在了那冰涼的刀刃上,楚鳳嬌看著刀尖上帶血的淚,怔住了,手上遲疑了半分。
父親告訴過她,宋念影的體質特殊,她感覺不出多少的疼痛,不然她的父母怎麼會一次又一次的去割去親生女兒的血肉?曾經,她們一起出去遊玩的時候,宋念影崴了腳,腳踝腫的那麼高,一般女孩子都要喊疼難受死了,可她卻還笑著安慰她:「沒事兒沒事兒,不疼,過兩天就好了。」楚鳳嬌對此深信不疑,父親還告訴她,宋念影的血還有奇效,如若不然,以宋爸那個德行,宋家的藥廠怎麼能夠在段時間內起死回生,又如何在行業里做到這麼強大的位置?
楚鳳嬌信了,可這一刻,她看著宋念影流下的淚,雖然沒有聽到她喊痛的聲音,卻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了宋念影的痛。
那一時,宋念影的心死了,她冷冰冰地看著楚鳳嬌,一向愛笑的眼眸里是如死灰一樣的冷寂。
就這樣吧。
她不是沒有努力過。
哪怕是被父母一次又一次的討要血肉,哪怕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她仍舊對這個世界保持了善意。
她認命了。
其實何必如此?
若是楚鳳嬌開口,她會給她的。
玉扳指里的第一道最為兇狠的藍光就是從那時候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