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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王看著宋念影,直接嚇到手腳冰涼。
她的身體已經許久不這樣涼了。
小龍也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犯錯了,她低下頭繼續吃雪餅,不敢多說話,只是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時不時的轉一轉,偷偷往旁邊瞧一瞧。
宋念影含著淚,死死地盯著顏楚虞:「是麼?」
她說的對麼?
原來,所謂的仇恨,所謂的怨懟,在這一刻,都會化成漫天的心疼。
心,像是被浸入了冰涼的水中。
這一次,她只想要聽一句實話。
顏楚虞抿了抿唇,「其實,我可以――」
「我問你是麼?」
宋念影打斷她的解釋,哽咽著,她臉上的淚晃了下來,顏楚虞低垂著眼瞼,沉默了片刻,她點了點頭,「嗯。」
是。
她即使是聖王,即使是龍靈雪口中的什麼戰神,可千瘡百孔的身子,失去了心尖血的護持,即使是神賜也沒有辦法了。
她不敢告訴宋念影,怕看見她的淚;
她又想要告訴她,如果,這真的是她餘下的時光,她想要與她好好的在一起。
左右為難,最近,聖王的心仿佛放在油鍋上蒸煮。
宋念影咬著唇,努力克制著的淚在這一個「嗯」字中落下,她手一抬,拿起旁邊桌子上的水果刀,顏楚虞反應迅速,她的手一揮,那刀被一陣氣浪打了出去。
「沒用的。」
她早已不是神影的血能拯救的了。
想不到,強大如聖王,終有一天,「無可救藥」四個字,也會用在她的身上。
宋念影看著顏楚虞的眼睛,這一刻,她知道她沒有騙自己。
身體開始發涼,發抖,那種呼吸被剝奪的痛讓她要比自己受傷千萬次還難受,她像是一個受傷的小獸,眼淚成行的往下落。
顏楚虞輕輕地嘆了口氣,她上前擁住了她。
宋念影的身體那麼涼,要比身為吸血鬼的她還要涼。
顏楚虞曾經在讀過的書里看到過,神之所以能稱之為神,是她們曾經在千萬生渡劫,下凡,歷眾生所不能之苦,渡眾生所不能之難,終究才能修成成果,回歸本位。
人人都敬畏神靈,卻不知道她們經歷了多少,當回歸本位的時候,又如何去面對記憶中紛雜的每一次相遇。
逝去之人逝去後,會帶走一切喜怒哀樂回憶相關;
只留下那一個抱著回憶殘活於人世之人。
她們好不容易熬過了漫長的等待……可如今……
宋念影死死地抓著顏楚虞的胳膊,她的淚滾滾地落下,順著聖王的脖頸一路下滑,落在那吊墜之上,泛著淡淡的光。
「你又騙我。」
「我不會原諒你的。」
「這三個月,你不許離開我身邊。」
……
顏楚虞緊緊地擁著宋念影,現如今,無論她說什麼,自己都會答應。
宋念影的心疼的像是在泣血,她咬著唇,一字一吐地說:「你不許死。」
她通紅的眼睛盯著她,「聽見了嗎?」
顏楚虞望著她,同樣的眼神,同樣的言語,記憶重疊,千年的往事歷歷在目,她輕輕的點了點頭,輕顫著回答:「好。」
這世間若是留有宋念影,她如何能夠安心離去?
「聖王,聖王!有人來了!」
門一把被打開,左蝶急沖沖的跑了進來,看見兩個抱在一起哭泣的人,她身子一僵,轉過頭去。
顏楚虞憤怒地看著她,為什麼這個時候過來?
宋念影則是快速地推開她,擦乾眼淚,「你說誰來了?」
話音剛落,一陣白色的煙霧飄了進來,帶著濃重的水氣,有一股大自然的清爽。
一個穿著古代淡粉色長袍盤著長發的中年女人緩緩地走了進來,她的眉眼與顏楚虞有幾分相似,行走間,優雅端莊,並不是宋念影在湖邊見到的那個女人,年齡要長很多。
正在沙發上吃雪餅的龍靈雪一僵,立即將一整個雪餅吞了下去,鑽到了沙發下躲著。
花百柔和左蝶本來是阻攔了的,就連顧月池也出手了,可這個女人太厲害了,她似乎可以化成風,讓人無跡可尋,抓也抓不到。
而那風裡,揉著的氣息,更是把神醫顧月池都迷倒了。
左蝶也是手腳無力,就只有經歷過蠱毒的花百柔好一些。
「虞兒,真的是你……」
那女人看到顏楚虞之後,眼眸立即濕潤了,之前的端莊與典雅不在,她上前一步就要抓住顏楚虞的胳膊。
宋念影反應極快,她瞥了顏楚虞一眼,聖王立即閃開,警覺地看著她:「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
女人身形微微搖晃了一下,她看著顏楚虞:「你果然像是十三說的那樣,經歷了入眠之痛。」
她看著顏楚虞的眼睛盛滿了淚。
她們的眼睛像極了,如果擋住其他五官,就好似一個人一般。
一向對外人脾氣暴躁的聖王看著她,不知為何眼角一酸,身上的戾氣自然化去了。
「我是你二姐柔風啊,你真的不認識我了?」
她一雙眼眸淚光閃閃地盯著顏楚虞,看她迷茫的樣子,長袖一揮,帶起了一陣紫色的煙霧。
煙霧之下,一切都遁於無形。
顏楚虞茫然地站在海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腳,不知道何時,變得小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