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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內里的血肉都虧空了,一時半會是補不過來的,顏楚虞冷凝著心智,閉著眼,引導著冷月珠要拔去上面的邪氣。
房間裡的燭火,變得幽暗,羅苒鳳的額頭,隱隱地滲出了汗水。
聖王感覺自己好像走入了一片荒蕪淒涼之地,她看著羅苒鳳仰頭悽然的叫著:「雲柔」,而她的手臂間,殘留的只有那一片撫摸不到的風雪。
而她的身上,散發著黑色的可見的暴戾與怨恨,羅苒鳳仰頭對天,眼裡滿是恨意。
她遵循天道,不去損壞鐵鏈。
眼睜睜地看著愛人被困千年。
然後呢?她得到的是什麼?
她想要問天一句。
――何為正?何為邪???!!!
就在那一刻,一抹黑色的影子卷著光落在了她的身邊。
聖王向前一步,看清了邪神的面孔。
她以為邪神會像是話本里描述的那樣,身高几丈,滿臉橫肉,凶神惡煞。
可她並不是。
從外表看,她只是一個眉宇間滿是憂愁,眼裡含淚的女人。
她甚至長得羸弱無害,讓人心神保護欲。
她看著羅苒鳳,不知道在與她說什麼,羅苒鳳沉默了片刻,輕輕的點了點頭。
邪神的指尖在空中一點,剎那間,那些紛飛的雪花,像是花朵一樣逆流而上,天開始震怒一樣晃動著,雲朵之後,是隱隱的冒光的雷。
漸漸地,漫天的大雪,凝結成了一個人的輪廓。
眼看著羅苒鳳的手臂間滿是黑雲,即將拖著她墮入深淵,雪花之中,隱隱有人回頭,悽然地說:「不要,鳳兒。」
……
那麼一刻的清醒。
羅苒鳳陡然恢復了神志,她抽手,向後退了幾步,警覺地看著邪神。
而剛剛才在風雪中形成輪廓的愛人,瞬間如粉劑一般,碎落在地。
羅苒鳳的眼裡有淚在流,邪神看著她,冷冷地說:「這人間到處是欺騙,到處是不公,你還要守什么正道?」
羅苒鳳只是搖頭,那一刻,她的身邊,有黃色的淺光在轉。
她想起了宋念影。
想起了在那暗無天日昏暗的歲月里,她是怎麼樣被人唾棄如垃圾一樣匍匐在腳下,她又是怎麼被宋念影帶回家,輕聲地問她――你是不是餓了?
宋念影帶她換洗身體,給她最珍貴的自己都捨不得穿的衣物,給她吃食,甚至想要用血肉來救她這個冰冷的嗜血的妖怪。
羅苒鳳擦乾眼角的淚,她殷紅的眼眸看著邪神,「我答應過她的,永遠不會墮落。」
那一刻,風雪繚繞,似乎察覺到有人窺視。
邪神突然回頭,一雙深邃冷艷的眸子盯著遠處注視這一切的顏楚虞,她幽森一笑:「你呢?經歷了一切痛苦,為她扛了不該扛的劫難,到頭來一次次被清空記憶被天下誤會,你是否後悔?」
……
畫面,在那一刻像是崩塌的雪山,瞬間碎成一片又一片。
顏楚虞和羅苒鳳同時從幻境中抽身。
冷月珠快速地旋轉,飛回到了顏楚虞的身邊,聖王手一抬,將它歸位。
而羅苒鳳,她一身冷汗,已經顧不得手臂癒合不再那麼狼藉的傷口了,她怔怔地看著聖王。
剛剛的幻境,是邪神最擅長的把戲,被控制了這麼多年的羅苒鳳最清楚。
有人曾經說過,邪神很難見到,可在羅苒鳳看來,人人心中都存在像是宋念影那樣溫潤的神,可反面同樣存在陰冷卑微的邪神。
她會在人最為脆弱,最為痛苦的時候出現。
剛剛,邪神想要吞噬的對象是顏楚虞,並不是她。
羅苒鳳一眨不眨地看著顏楚虞,顏楚虞依舊是老樣子,一手背在身後,好似什麼都不曾發生一般,問:「你好些了?」
始祖是讀心者,沒有人能騙得了她。
楚虞是真的不記得剛才那一幕。
或許,那只是她腦海里存在的鏡像。
沉默了片刻,羅苒鳳盯著楚虞幽幽地看了一會兒,微微一笑:「好了很多,謝謝你。」
聖王點了點頭,不再多說,她明明幫了她這樣的大忙,體力都透支了,卻依舊隱忍不發,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羅苒鳳遊行天下,又是從世俗中來,她太了解這個世道了。
付出了,就一定會索取。
可楚虞為她耗費了這麼多。
在羅苒鳳讀到的真實情緒之中。
她就真的僅僅是為了守護宋念影,不忍看她受傷。
夜晚,聖王還是老樣子,一手背在身後看著明月。
她的腰身明明纖細盈盈不禁一握,可只要她站在那,就真的頂起了「王」的氣場。
邪神之力不可小覷。
她的冷月珠虧了氣息,是需要吸收月光來治癒的。
顏楚虞看著天邊的明月,怎麼都覺得那月牙的形狀,像極了宋念影微微一笑就會挽起的眼眸。
那麼的可愛迷人。
而羅苒鳳則是遠遠地望著她,剛剛發生的所有,讓見多識廣的她也是輾轉糾結,雖然,從做吸血鬼之後,她就從來不會用自己「始祖」的身份去壓制誰,控制什麼,可現如今,她想要一個答案,只能欺負一下影兒的「小嬌嬌」了。
她走入了顏楚虞的記憶之中。
羅苒鳳最初看到的畫面,就是宋念影那張純淨的小臉,和乾淨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