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但一直裝病不見面,傻子也能看出蹊蹺。
我也沒想僥倖裝一輩子,所以張開霽找上門的時候,我一點也不意外,心裡只想著,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張開霽有我寢室的鑰匙,他進來的時候,我還是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以為他是上課回來的室友,便隔著床簾喊:「回來了?」
沒人回答我。
我探出頭,想看是誰,然後就看到了站在床頭,臉色不快的張開霽。
「你怎麼來了?」從沒見過張開霽生氣的表情,我下意識往牆的方向靠了靠。
張開霽被我的動作刺痛,提起手中的藥和水果,示意道:「你生病了,不放心,來看看你。」
我倆一上一下,一坐一站,靜靜地看著彼此,誰也沒說話。
「看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最終還是張開霽認輸了,把塑膠袋往桌上一放,就要往外走。
眼看著他真的頭也不回地走了,我一下子就慌了,也顧不上身上穿沒穿衣服,直接從床上跳了下去,衝到走廊,慌張地拉住他的手,不安地說:「張開霽,不要走。」
我知道一個半裸的男人哭哭啼啼在公眾場合和另一個男人拉拉扯扯的畫面很滑稽,但我當時根本顧不上這些,我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我不能鬆手,不能讓張開霽離開。
張開霽大概也沒想到我會哭,所以看著我的眼淚,他也有點慌了神,連忙把外套脫下裹住我往寢室帶,一邊走還一邊給我擦眼淚,「西西你也太狡猾了,我都還沒哭,你就哭了。」
被安頓好的我眼巴巴地盯著給我找褲子穿上的張開霽,一個月沒見面累積起來的委屈一下子就噴涌了出來,胡攪蠻纏道:
「你哭什麼,你有什麼好哭的,你都要去國外讀書了,到時候還能認識一大幫和你興趣一樣的朋友,別提有多高興,怎麼可能會哭。」
我知道幼稚且撒潑的行為只會引人反感,但我真的無法控制負面情緒的宣洩。
聽完我說的話,張開霽轉過身,蹲在了我面前。
一個月不見,他邋遢得連胡茬都長出來了。摸著他的下巴,我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河流,鼻子酸酸的:「張開霽,你就算出了國,也一定不能忘記我,要一直想著我,好不好?我會很想你的......」
我也想成為像張開霽一樣成熟的人,所以我得學會放手。
張開霽捧起我的臉,小心地用衣袖擦掉我的眼淚,動作輕柔,聲音沙啞:「西西,你怎麼這麼傻。就因為這個,所以這麼久一直不願意見我嗎?何雲清告訴你的?」
我像是做壞事被抓包了的小孩,只能木訥地點頭,毫不猶豫地供出了同夥。
「笨蛋。」張開霽舒了口氣,象徵性捏了捏我的臉蛋,「我不會去的。我當天就拒絕導師了。」
我想起張開霽的夢想,替他著急:「可你不是很喜歡弄機器人嗎?出國後有更多學習的機會啊?」
「是啊。」他說。
聽到他給出肯定的回答,我心又是一緊,既為他的未來高興,又因即將到來的分別難過。
不爭氣的眼淚啪嗒落在他的掌心。
他認真地凝視著我,接著扶住我的頭,身體前傾,在我毫無準備之下,續寫了那個未完待續的故事。
一吻畢,我聽見他在我耳旁輕聲道:「但我更喜歡西西啊。」
--------------------
我的天啊,這倆為啥要離婚啊!張開霽你醒醒啊!你為啥要和西西離婚啊!離我吧!別離他了!
第24章
我們就這樣在一起了。沒有掌聲,也沒有觀眾,只有彼此久久注視著對方不放,濕漉漉的眼神。
我頭一次在外過夜,室友卻對此並不意外,第二天甚至還在寢室辦起了慶祝大會,慶祝顧文西終於把張開霽追到手了。用他們的話來說,如果我和張開霽之間沒點什麼,那他們的眼睛才是真的瞎了。
我們的感情就這樣,在一次接一次的外宿中持續升溫。大四更是為了圖方便和省錢,在我的提議下,兩人一合計,在S大附近租了房子住在一起。
我們的合租生活比想像中更要和諧,常年的相伴讓我們早就摸透了彼此的性格和習慣,我們的相處少了一份摩擦,多了一份包容。說是包容,其實不過是張開霽對我單方面的縱容。我發現我和他根本吵不起架,不管誰在理,最後低頭的人都是他,他不願意把我們倆的時間浪費在無謂的爭執上,於是在感受到我情緒變化的第一時間就會主動認錯道歉。在他眼裡,我似乎是個需要被溺愛的孩子,所以他總是願意把他生命里為數不多的愛意統統分享給我。
而我只負責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張開霽對我毫無保留的付出。
孟兮只曾來看過我倆,見張開霽像養兒子一樣對我親力親為,他也委婉地向我表示,不應該太欺負張開霽,他說,一段感情裡面如果有一方一直在付出,不管曾經感情有多深,付出的那一方總有一天會感到疲憊,然後不想再繼續,而真到了那一天,只享受他人付出的那一方甚至都不會知道兩人的感情為何會破碎,還會控訴對方的突然變心。
他說的確實委婉,就差指名道姓,讓我,顧文西,對張開霽好一點了。
所以人的偏見很可怕。
不管大家認識我多少年,對我的第一印象總是作天作地的霸王龍,小時候,要是軍區大院裡哪戶家裡的盆栽突然蔫了,他們想到的第一個人也肯定就是我這個名聲不好的混世魔王,誰說也不好使,揪著我耳朵,非要逼我承認是我對著那些花草撒尿,把它們給腌臢死了的才能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