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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沒說話,只是用試卷輕拍了兩下我聒噪的嘴,然後毫不留情地多布置了半個小時的默寫。
我爸媽起初還不理解我為何非要張開霽來我家當家教,沒過一周,他們就欣然接受了張開霽的到來。
沒辦法,張開霽實在太能幹了,他不僅能把我治理得服服帖帖,不去外面調皮搗蛋,整日就待在家裡俯首書桌,還承包了我們一家的三餐和衛生,讓我媽都不得不為他點讚,說這個錢花得值。
我以前挺不理解他明明是我請來專門輔導我功課的老師,為什麼還要幫忙做飯和家務,後來才知道,原來他一開始就知道多餘的錢是我補上的,所以為了能對得起這份高額工資,他就從其他地方找補。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從認識他以來,他其實一直都是這樣,從來不欠著別人一分一毫,哪怕是我買東西順便給他買了一份,下一次他也會還回來。雖說這是他的禮貌,但我總覺得他還沒完全把我當自己人。
所以在他生日那天,我瞞著他給他買了塊手錶,結果被他義正嚴詞地拒絕了,我頭一次對他發了火,把禮物連帶著賀卡丟在了他身上,自己跑出了家。
在我的認知里,朋友之間互贈禮物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他卻對我送的禮物避如蛇蠍,我當然以為他沒把我當真朋友。
我一氣之下就跑到了射擊館。當時我還在和孟兮只冷戰,實在別無去處,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射擊館。
我懷疑他在我身上安了監控絕非自作多情,要不然他如何做到在我跑到射擊館不到十分鐘,他就跟了上來。
他完全掌握了我的心思。
他明白我生氣的點在哪裡,所以剛見著我,也不管我是不是想要搭理他,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道歉,並告訴我,他就是因為把我當最好的朋友,才不願意收下我送的禮物。
我不理解,像我和孟兮只,送禮物就像是吃飯一樣正常,我甚至還會向他索求最貴重的禮物,怎麼到張開霽這兒就變了呢?
但他接下來的話卻又讓我瞬間喜笑顏開。
他說,「西西,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送的禮物太貴重了,不是現在的我可以收下的,但我保證,等我以後賺錢了,有能力給你送上同樣貴重的禮物,那時候,不管你送什麼,我都收下,好嗎?」
就像我說的那樣,張開霽的話真的有一股魔力,三兩言語之間,輕輕鬆鬆抹平了我心裡的褶皺,讓我按照他想的那樣,緩緩點了點頭。
他把那塊表還給了我,打著是暫存在我那裡的名義,然後收下了我寫得扭扭曲曲的賀卡,說那是他收過最棒的禮物,沒有之一。
我被他哄得有點飄飄然了,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手腕上多了一道淤青,現在想起來,那大概算得上我最後悔的事情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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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張開霽在我家住得好好的,我爸媽都挺滿意他,就連孟兮只也誇他廚藝不錯,他卻在還有半個月就開學的時候突然向我爸媽提出不幹了,還要退還半個月的工資。
我媽不知道我多給了他兩倍工資,還以為他嫌工資太少,所以說要給他加工資,讓他繼續輔導我的功課,但張開霽還是拒絕了。
他說他家裡有事,要先回去。
他知道我會有不滿的情緒,所以在和我爸媽說清楚後,立馬就上樓來順我的毛,還從身後掏出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一束粉色玫瑰,說是路邊隨手摘的,作為我認真學習的獎勵。
我言行不一地收了玫瑰,嘴巴卻是不饒人。先是陰陽怪氣損他堂堂讀書人,看不見路上指示牌上寫的不讓隨意踐踏花草樹木,然後又嘟囔埋怨他,居然把我當女孩子來看,若是被其他人知道我收了花,肯定要笑話我娘炮。
我可算是把言行不一貫徹到底了,儘管滿嘴抱怨,數落著送我的花居然還有幾片蔫了的綠葉,心裡卻是歡喜得不得了,嘴角是掛不住的笑容,迫不及待就去我媽的臥室順走了她最寶貝的花瓶,然後倒了點水,把花小心地插上。
張開霽脾性好,不會和小家子氣的我一般計較,所以哪怕我把他第一次送我的禮物貶得一無是處,他都還是笑眯眯地看著我,替我放哨,還替我修剪枝丫,就連拍照也是選好最合適的角度,反覆拍到我滿意為止。
其實並不是我不讓他走,而是他提得太倉促了,今天提,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走,根本不給我緩衝的時間,而我通過和他的朝夕相處,又徹頭徹尾地習慣了他的存在,所以在他突然說要走的時候,一時有點難以接受,就像是睡慣了軟床墊突然被人換成了硬板床,連覺也睡不著。
我想他大概也有點捨不得,所以在我凌晨一點敲響他臥室門的時候,他都還挑著燈。
張開霽的行李很少,只有一個洗得發白的雙肩背包,裡面裝了幾件換洗的單衣。
我環視了一圈,心情愈發低落。
他把客臥收拾得一塵不染,仿佛他從未來過,就連他初來我家,我借他的那套睡衣,也整齊地疊放在床頭。
「怎麼了?」他的語氣一如往常。
「我做噩夢了。」我撒了個蹩腳的謊,甚至不敢抬頭與張開霽對視,擔心從那雙清澈見底的眼中看見我倉皇的身影,「今晚能和你一起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