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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火苗飄來,枯草瞬間被點燃,熊熊大火頃刻間鋪天蓋地點燃了整個身體。
賀璞寧沒有再說話,陳安只能看見他站得筆直的背影。
半晌,他才轉過身,問他:「為什麼?」
像是沒想到他還會問原因,陳安臉上閃過些許不自然:「你看,家裡總有客人在,我這個樣子也不方便——」
「沒有不方便。」 陳安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對方打斷了。「平時很少有人過來,家裡基本上只有我一個人。」
「…… 也不太合適。」 陳安繼續掙扎著。
「沒有不合適。」
賀璞寧卻不依不撓地,陳安說一句他就要反駁一句。他緊緊盯著陳安的臉,仿佛在強迫著這人和自己對視,要他把所有藏在心裡的話說出來一樣。
「為什麼。」 他又問了一遍,甚至繼續上前一步,抓住了陳安的胳膊。
距離越來越近,呼吸噴薄在彼此的臉上。兩個人誰也不肯讓步,尷尬地僵持在原地。
陳安看著他越靠越近的臉,猛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
被對方步步緊逼著,後背已經貼上樹幹,再也無路可退了。
可能是晚上著涼了。陳安想。他的太陽穴開始隱隱作痛,鼻子越來越堵,眼前更是一片模糊。
身體的不適感越來越強烈,像是隨時都要支撐不住栽倒在地上。陳安緊緊貼著身後的樹,賀璞寧卻還是沒有絲毫放過他的意思。
兩個人的距離不過咫尺,陳安終於看向對方的眼睛。
四目相對間,他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委屈。
「為什麼呢。」
為什麼明明說了 「等我回來」,卻在這四年間不見蹤影。為什麼他都要準備放棄了,又咄咄逼人地要一個答案。為什麼失憶了就可以理直氣壯,當所有的事情都沒發生過?
「為什麼呢,賀璞寧。」
陳安咬緊牙關,聲音不住地發著顫,眼淚更是流了滿臉而不自知。他看上去並沒有發太大的火,卻似乎已經壓抑到極限了。
「我難道要留下來,看你和別的人約會嗎?」
第63章
作者有話說:此 「小璞」 非彼「小普」,嚶嚶
他說完,賀璞寧的表情驀地一愣。
「約會?什麼約會?」
賀璞寧臉上變幻莫測,像是聽到了荒謬萬分 的玩笑一般:「晚上過來的是我讀書時候認識的一個朋友,本來說介紹你們兩個認識。怎麼就變成了約會?」
陳安被他注視著,臉上先是一陣發白,然後逐漸變得越來越紅。
仿佛瞬間被奪去了語言能力,氣氛從方才的劍拔弩張,驟然變得無比尷尬起來。
賀璞寧也不知道該氣還是好笑:「你怎麼也不事先問問我,自己在那裡亂想什麼。」
鬧了這麼一場烏龍,尤其剛才還不管不顧地朝賀璞寧一通吼,他此時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他仿佛瞬間被奪去了語言能力,只覺得臉上燙的要命,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倒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一陣風吹來,樹葉嘩嘩作響,人的心仿佛也被吹亂了。
誤會被解開,賀璞寧卻並未後退,反而突然欺身上前。兩個人越靠越近,瞳孔里滿滿當當,全是對方的臉。
空氣仿佛浸透了霧氣,變得越來越重,壓得人像是怎麼呼吸都不會了,陳安幾乎要感覺窒息一般。
兩個人只有咫尺的距離,他聽見賀璞寧說——
「為什麼你會介意,我和別的人約會?」
黑暗的夜色里,只有賀璞寧的眼神亮得可怕,像是透過陳安的眼睛直直照在了他的心裡,仿佛要看穿他隱藏最深的秘密一般。
這麼幾年,連陳安自己都沒有勇氣去承認的——
喜歡。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萌生在礦區日復一日的粗茶淡飯中,或是熾熱火海前緊密無間的擁抱里,還是藏匿在每一個在醫院相依為命的夜晚。
他給自己選擇留在北京找了無數個藉口,像是生怕被人看穿似的,一層又一層地往心上壓。他壓了這麼久,壓在他心底最隱蔽的地方,壓得越來越厚,像是有了千斤的重量,讓他抬都抬不起來。
他想了很多詞,卻沒有哪個詞能像 「喜歡」 一樣,這麼恰好相合地放在他的心上。
陳安想迴避掉他的眼神,可是兩個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他被完完全全地包裹在了名叫 「賀璞寧」 的領地里,不管他怎麼企圖躲開都無處遁形。眼前的人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他甚至依稀能感覺到鼻尖觸碰在了一起,再靠近便是……
「你說什麼呢……」
陳安被這麼緊盯著,大腦宕機一樣地一片空白,哪裡還有思考的能力。
呼吸變得愈發急促,溫熱的氣息交織在一起,噴薄在彼此的臉上。
賀璞寧垂下眼,竟像比他剛才還要委屈似的:「說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抱,抱歉……」
陳安糊裡糊塗地回答著,胸口一陣一陣發疼,心臟也好似變成了樹上簌簌作響的葉子,快得像隨時都要從身體裡蹦出來,怎麼也無法安穩。
陳安靠著樹幹艱難地支撐著自己,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雙腿越來越軟,腦子裡更是一片混沌,漲得像隨時都要爆炸,總覺得下一秒就要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