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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璞寧呼吸一滯,後背僵硬地緊貼在門上。
「鑰匙呢,鑰匙在誰那兒!」
「在…… 在休息室,我現在就去拿!」
「拿什麼拿,直接給我撬開!」
……
賀璞寧雙手被反剪到背後,如同被押送的犯人一樣,一路被人帶到了周皓的包間裡。
周皓端著一碗剛煲好的石斛烏雞湯。他胃口不好,平時基本不吃冰,下面的人特意囑咐後廚煲了一碗熱湯來醒酒。
門口響起一陣喧譁,混雜著肢體推搡和罵罵咧咧的恐嚇聲。下一秒,賀璞寧就像是被扔掉的廢品一樣,被人毫不留情地扔在了周皓面前的地毯上。
周皓眼皮都沒抬一下,慢條斯理地攪拌了兩下熱氣騰騰的雞湯。
他抿了一小口,而後微微皺眉,將雞湯放回茶几上,用勺子敲了一下碗沿,力道並不重。
偌大的包廂瞬間如同被按下了暫停鍵,頃刻變得寂靜無比,連呼吸聲似乎都被隱去了,只能聽到瓷盞和勺子碰撞的輕響。
站在一旁的經理誠惶誠恐,立即不停哈腰道歉。
他心裡忐忑得要命。周皓這樣的人,比那些動不動就揚言要砸場子的煤老闆更可怕。周皓幾乎從未動過怒氣,永遠不露聲色,但卻時刻給人一種幾乎直不起身來的壓抑氣場。讓人連試圖揣測他的城府都不敢,總覺得下一秒就要被完全看穿一樣。
正當空氣僵持之際,久未發話的榮景聲突然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朝周皓開口:「沒意思,這兒留給你,我去隔壁玩了。」
周皓抬了抬眼皮,不置可否。
榮景聲摟著身邊的男孩,大大咧咧地站起身,向四周招了招手,仿佛完全沒看見地上的趴著的賀璞寧一般,徑直從他身側繞了過去。臨到門口,他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朝沙發上的周皓說:「悠著點啊,留口氣兒,別在我店裡鬧得太過。」
緊接著,榮景聲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包間。
周皓讓陪著他的那個男孩也出去了,才終於看向地上的賀璞寧。
「身體不行啊。」 他望著賀璞寧說,「這才幾點鐘,怎麼就犯困了呢。」
下一秒,身後站著的幾個人便強硬地扯住賀璞寧的頭髮,強迫他抬起了臉。
四目對視。
賀璞寧的眼神里並沒有慌亂,也沒有惶恐,只如同兩把淬滿了冰的利刃,落在周皓的臉上,仿佛要把他的臉劃出幾道口子。
周皓根本不痛不癢,在他眼裡,賀璞寧不過是只毛都沒長齊的雜種小狗。
他輕笑了下,低頭看著賀璞寧:「居然能找到這來,倒也沒我想像的那麼廢物。」
賀璞寧神色冰冷。他咬緊了牙,眼睛死死盯著對方:「周皓,你這個人渣——」
「味道一般,怎麼做得還不如蛋花湯好喝。」 周皓充耳不聞,又攪了兩下雞湯,「這石斛品質倒還不錯。榮景聲從哪兒搞來的?回頭問他弄一點,寄到我首都的家裡。」
身邊的人立刻應了。
他這才像是突然想起面前還有個活人,對賀璞寧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小子,你看他的眼神,跟十年前的我一模一樣。」
賀璞寧的神情像是要把周皓生吞了。他不管不顧地衝上去,眼看一拳就要落在周皓的臉上,卻在咫尺距離的時候被周皓兩邊的人猛地按壓住,腹部狠狠地挨了一拳。
賀璞寧發出一聲壓抑至極的痛呼,頭重重地撞向地面,喉嚨里霎時湧上血腥味。他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雙手被重新壓在背後,胸口劇烈地起伏,整個人如同將要被點著了一般,體內翻江倒海。
周皓眼睛都沒眨一下,他看著跪趴在地上的賀璞寧,稍稍蹲下身,在他耳邊用極輕的聲音說:「他當年在我身邊躺著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吃奶呢。」
賀璞寧的臉被人用力壓在地毯上,他抬不起頭,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能用力瞪著通紅的一雙眼,看著視線里的那截西裝褲腳,喉嚨深處發出 「嗤嗤」 的嗚咽。
蚊蠅是構不成任何威脅的,但若是一直在耳邊嗡來嗡去,也會感覺煩躁得很。周皓懶得再把精力耗費在這裡。在他眼裡,賀璞寧根本就像是路邊可有可無的雜草般不成氣候,只說給點皮肉苦頭,讓他知道閉嘴就行。另外,表面上別讓人看出來任何異樣。
榮景聲手下的個個都是人精,聽見他這麼說,自然明白該怎麼處理。
「哦,對了。你以後最好老實點。」 周皓看著賀璞寧,語氣如同想起睡前要關燈一般平靜,「今晚的事情,別讓陳安知道一個字。不然——警 // 局會怎麼處理一個身份證都沒有的問題小鬼,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第23章
夜色越來越深,路邊的燒烤店早已收攤打烊。黑黢黢的礦區萬籟俱寂,只偶爾划過一兩輛載滿礦石的運輸車,便又會被迅速地被吞沒進黑暗裡。
連夜風都停止了。空氣仿佛凝固住一般,感受不到任何流動。狹小黑暗的臥室里,只有檯燈圈出一小片昏黃的光亮。
忽然間,一陣急促而壓抑的呼吸聲打破了寂靜。
陳安蜷縮在臥室僅剩的這片微弱的光亮里,胸口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壓著,眼前不時閃過團團黑影,目線所及之處皆是模糊一片,只有心跳聲格外清晰,咚咚咚沉重地砸著,像是要把耳膜都震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