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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公爵身後的人——那個英俊而不羈的男人,身形高大,西裝革履,黑色領結,胸口插一支紅玫瑰。氣勢太迫人,即使是與公爵這樣的大人物站在一起,也絲毫不遜色。
松虞微微一笑,仿佛鼻尖又嗅到他衣襟上大吉嶺和白苔的香氣。
她低頭啜了一口雞尾酒,薄荷與藍莓的清香,都在唇齒之間炸開。
她突然想起池晏說自己是過來「出差」的時候,的確有一絲語焉不詳。
而此刻,小公主提著裙擺,滿臉歡喜地朝著那高大的男人跑過去。像一隻蹦蹦跳跳的小鳥。傲氣煙消雲散,反倒是欽慕之情都寫在了眼角眉梢。
哦,松虞漫不經心地想。
什麼出差,明明就是來陪小姑娘過生日了嘛。
第76章 男人嘛,有什麼好爭的……
隔著玫瑰與桃金孃怒放的花枝, 松虞隱匿在迴廊深處,遠遠地看著中庭里的這一幕。
百合花一般的少女仰起下巴,吐氣如蘭, 刻意地湊近到高大的男人身邊, 對他說出一句極其私密的話。仿佛是《迷失東京》的最後一個鏡頭,隔著茫茫人海, 少女對老男人說了句什麼, 但那是一個秘密,無人知曉。連觀眾都無法窺探。
這就叫沒有異性緣嗎?
也太有異性緣了吧。
松虞終於將剩下的小半杯雞尾酒一飲而盡,但仍然站在原地,繼續觀賞這齣戲。
秘密講完了,小公主又仰望著池晏, 等待他的回應。眼裡燦若星辰, 脖子上悄然地被染上嬌嫩的粉。
這本該是很賞心悅目的畫面。
但另一位演員卻露了餡:
池晏儘管微笑著,卻微微後退了一步, 保持著禮貌的社交距離。他低垂著眼, 眼神里並沒有任何笑意。
突然之間,松虞又產生了一種詭異的錯覺:現在的自己,的確在觀看一部男才女貌的浪漫愛情片。但影片的男主角, 卻是自己的秘密愛人。
所以她非常清楚, 什麼是這位影帝最真實的面貌,什麼只是漫不經心的表演。
他在銀幕上的優雅而克制, 與他在銀幕下的兇狠與狂野,根本判若兩人。
松虞:「……」
腦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一些旖旎的畫面。
她又低頭,捏著細細的高腳杯,假裝鎮定地啜飲了一口雞尾酒。
卻驚覺酒杯已經空了。
這樣一來,她需要做一個決定:是繼續站在這裡, 欣賞池晏左右逢源的社交表演;還是乾脆站出來拿杯新的酒,順便跟他們打個招呼,製造一些突如其來的社交尷尬。
正在猶豫的當口,手機響了起來。張喆的通訊請求。松虞本能地蹙眉,將酒杯隨意擱到一旁。
不知為何,她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張喆知道她今天要做什麼,如無必要,絕不會來電。所以這通電話多半不會是什麼好事。
她隨便找了個房間,推門進去。某種奇特的香氣撲鼻而來:烏木的沉香,混合著辛辣的東方香料。與此同時,一個凝重的聲音響了起來:
「陳老師,電影審查……沒通過。」
果然。
「怎麼回事?」
「具體情況還不清楚,總之剛剛接到通知,公映申請被打回來了。現在發行的人在想辦法問原因,但是那邊的官員支支吾吾的,沒準只是變相在找咱們要錢呢……」張喆在電話那端,深深地嘆氣。
帝國的戲劇審查委員會多麼腐朽不堪,是坊間人盡皆知的傳聞。酒過三巡,也常常會有導演吹噓自己是如何憑藉三寸不爛之舌,不花一分錢就打點好關係。但這些話,都是不能在檯面上講的。
松虞耐心聽著,之後才說:「你先別瞎猜,讓他們無論如何要問出一個原由。之後我們再來想辦法。」
張喆點了點頭,一邊跟身邊的發行同事小聲溝通,一邊又想到了什麼,幽幽地說:「說起來,從前有李總在,至少這種事情是不需要擔心的。」
他們的前任老闆李叢有一位做議員的好父親。這讓德叢影業出品的片子,在政府關係這一項上,從來沒栽過跟頭。
松虞一笑,隨口道:「也就只有這種時候用得上他了。」
但她突然一怔,下意識地說:「不對。」
「怎麼了?」張喆聽出她聲音里的警覺。
她靜靜地說:「如果那群人連李叢都不敢得罪,怎麼會敢得罪楊倚川呢?」
張喆一點就通:「對啊!一個是議員,一個是公爵,既然這樣,那他們為什麼……奇怪了……」
並不奇怪。松虞心想。反而讓她能夠確定:
審查也只是個由頭,背後還另有其人。
為什麼?
是不希望電影按照原本的檔期上映,好在競選的關鍵時刻,給池晏多潑一點髒水?
還是根本想將這部電影給徹底扼殺?
但松虞並不打算將這些事向張喆挑明了,反正也多說無益。
她只是不動聲色地說:「那麼你就讓發行的人,以楊倚川的名義去問。他們不敢不說的。」
張喆:「有道理!!」
果然沒過幾分鐘,他們就效率極高地得到了反饋——前後態度的反差之大,簡直令人感到可笑。對方誠惶誠恐到直接分享了官方批文,並且一再強調,絕不是他們有意為難。
原來問題並不是出在審查,而是出自更早以前的拍攝許可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