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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接著一隻有力的手,覆蓋住自己的手背。
池晏緩緩開口道:「我好像一直欠你一個道歉,陳小姐。」
松虞一怔,轉頭看向他。
這一瞬間的失守,令對方成功地得寸進尺,完全掌控住她。
修長的指尖繼續用力向下按,以一種蠻橫而溫柔的姿勢,與她十指交扣,緊緊交纏在一起。
而她仿佛獵物,被甜蜜的毒液所麻痹身體,四肢懸空,任由柔軟的蛛絲一寸寸裹挾著,成為一隻乖巧的繭。
但與這黑暗中的進攻截然相反的是,她頭頂的聲音,還是那樣光風霽月。
池晏竟然在向她道歉。
從前他對她說過的最姿態的話,不過是「既往不咎」。但現在他竟然還學會了道歉。
他繼續說:「關於那件事,我當時的做法太欠考慮,差一點就傷害到了我們的電影。我很抱歉。」
他的語氣始終很自然。
甚至於此刻直視松虞的目光,也有種難得的磊落。
交扣的十指,將某種難言的灼燙,順著血管一直傳到了心臟。
一時間,松虞望著這雙狹長的眼,竟然無法判斷出,這究竟是另一個惡魔狡猾的謊言,為了討自己歡心;還是他的確在……為了她而改變。
她不禁呼吸一滯。
但最終她只是眨了眨眼,平靜地說:「哦,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池晏不禁翹了翹唇:「你的反應總是讓我出乎意料。」
松虞:「不然呢?難道我要為您突然的良心發現,而感動到痛哭流涕嗎?」
池晏沒再說話。
反而開始仔細地端詳著松虞的輪廓。
不知為何,這樣的目光,莫名令她感到毛骨悚然。
「你在看什麼?」她說。
想要後退,但是他還握著她的手,動彈不得。
池晏微微一笑:「只是想到,好像我的確從來沒見到你哭過,陳小姐。」
「有點期待。」他又慢吞吞地補充道。
松虞:「……」
這張嘴真是見鬼了。
剛才因為對方鄭重的道歉而產生的一點微妙情緒,也立刻煙消雲散。
她冷淡一笑,直接岔開了話題:「榮呂為什麼能夠偷拍到這張照片?」
不等對方回答,她就先發制人,抓住這空隙,一把掙脫開了池晏的桎梏,接著又向他伸手:「手機給我。」
池晏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居然還真將手機遞了過來。
屏幕的畫面果然還停留在那張偷拍的合影。
松虞仔細地端詳著照片,心情早並沒有半分旖旎:「自從江左那件事之後,劇組的安保已經提高了好幾個級別。不可能是無人機,信號都被屏蔽了,只能是有人藏在附近。從角度和清晰度來推斷距離,這張照片的拍攝地點應該是……」
池晏卻打斷了她。
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了一個地點。
「哦,你已經查過了。」她說。
池晏:「這件事是我手下的人失職,我已經罰過他們了。」
松虞蹙眉道:「現在說這些毫無意義。我只想知道……」
她的聲音慢慢變得嚴厲:「榮呂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他淡淡道,「他只是個無關緊要的蠢人。」
「一個蠢人,卻能夠拍下這張照片。」她不無諷刺地說,「這是意外,還是他早就安排人在盯著這個劇組?」
池晏似乎並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多談。
他只是淡淡地「唔」了一聲,就沒再說什麼。
而松虞繼續道:「但我記得你最開始說過……他也投資了這部電影。」
「一點小錢,哄他玩兒罷了。」
「那你為什麼願意陪他玩?你總不能是在跟他們玩過家家。」
「如果我說,是因為你呢?」他突然說。
松虞錯愕地看向他:「什麼意思?」
「我知道你喜歡尤應夢,所以找到了她的丈夫,勸說他讓自己的妻子出來拍戲。當然,榮呂不是個那麼容易說服的人,所以我用了一點小手段,讓他以為我有求於他。就是這麼簡單。」
他說話的口吻還是那樣輕描淡寫。
低沉,冷淡,但仿佛亦隱含一絲……溫柔。
松虞沉默了片刻。
之後徑直將手機扔回了他的懷裡。
池晏低笑一聲:「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陳小姐?」
松虞想要說「沒有了」。
但話在舌尖轉了一圈,反而鬼使神差地換成了另一句話。
她問:「你為什麼知道我喜歡她?」
「不為什麼。」池晏平靜地說,「或許是一種直覺吧。」
*
在抵達目的地以前,松虞順手去搜了搜榮呂的履歷表。
他這是一個教科書般的,帝國權貴的人生軌跡。
誕生於貴族家庭,從小接受全國最好的教育,無論能力如何,都能理所當然地躋身權力中心,占據一席議員之位。
更不要提,他還擁有一個完美的妻子。
他們不僅有極高的匹配度,對方還甘心在婚後立刻放棄事業,回歸家庭。
這件事在當時引起過軒然大波。不少女性都為尤應夢的做法感到惋惜,更極端的人甚至認為她這樣做「背叛了自己的同胞」。
但在社會的主流觀點看來,這仍然是值得鼓勵的做法。將一生都奉獻給家庭,才是女性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