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附身之皮黑色窟窿眼睛正「盯」著房間……
紅嫁衣旁邊就是供桌,走近南鏡的房間後,郁安晏才發現南鏡的房間裡竟然放了兩張供桌。
這個房間的床正對著放了兩張供桌,一張是紅漆供桌,紅漆斑駁脫落,看著很有些年頭了,不過這供桌上一絲灰塵都不見,應該是村人時常在清理。
紅漆斑駁的供桌上擺著很多黃銅虎紋口的小香爐,小香爐大約有十來個,每隻香爐里都『插』了寥寥幾支香,香都是點燃的,都是細細的黃『色』的長香,目前這些香只燒到了一般,香氣熏騰,罩著整個供桌的上方。
這些香爐的中間放著一個青瓷的骨灰罐子,成□□頭大小,應該就是村長所說的他們供奉神仙的骨灰罐子,但這架勢看著並不像是在供奉什么正派神仙,反而很有點邪祟意味。
這張大供桌右下角緊挨著一張半臂寬,小腿高的黃木小供桌。
這小供桌正中央放著一張掛曆大小的神仙繪像,南鏡跟著郁安晏的視線看向這黃木小供桌。
當南鏡望著這供桌上的神仙畫像時,心口突然一扯,就像是有一個線頭緊密連在他的心臟,此刻有什麼人用這根線在他心臟那裡狠狠拉動了一下,耳邊銀鈴脆響一聲。
這鈴鐺響聲恍若從仙宮飄來,雲遮霧繞,縹緲不可聞,又仿佛從地底鑽出,冰涼刺骨,鬼氣般森森。
南鏡神『色』一緊,下意識往後『摸』自己後脖頸紅繩上掛著的五個鈴鐺,修長的手指從右到左一顆顆鈴鐺『摸』過去,每顆鈴鐺都沒有顫動,仿佛那聲鈴鐺響動只是他的幻聽。
抿了抿唇,南鏡起身走到那黃木小供桌前面,這小供桌只及到他膝骨那兒。
此時房間光線昏暗,南鏡低頭也看不太清這豎立著的神仙畫像,他警惕地伸出修長的食指,將神仙畫像上方一戳,這神仙畫像直接正面朝上倒在了黃木供桌的桌面上。
南鏡低頭,這神仙畫像正面對著他,光線灑落在這神仙畫像上,讓南鏡看得更清晰。
這畫像用泛黃的宣紙繪製,一看年代就相當久遠,畫像被歲月風雨侵蝕,已經變得不怎麼清晰,依舊掩不住這神仙像里男子通身的威嚴氣勢。
這男子身量很高,著金絲烏衣廣繡長袍,頭戴一頂帝王才會戴的十二旒金冠冕,這男子的眼睛被藏在冠冕垂下的東珠珠線中,那雙因為畫像不太清晰加上珠簾遮擋的眼睛,即使看不清晰,也能感受到凜然不可侵。
南鏡視線往下移,看到了這神仙男子的脖頸與下顎連接處,有個四四方方,仿佛紋身一般金紅『色』字印,印內有一個筆畫很多的字,但畫像的這個地方被侵蝕的太嚴重,只能隱約看到是個「立」字偏旁。
這神仙畫像最清晰的反而是男子手裡拿的兩樣東西,畫中人右手持著一把鑲金白玉劍,劍身上密密麻麻全是鎏金字,左手上則輕描淡寫捧著一個印章,這被捧起的印章上細看過去也有字,這印章上寫的是「酆都」兩字。
郁安晏看到南鏡這麼在意這個神仙繪像,走了過去。
走近了,郁安晏看向這個神仙畫像,他這類泛黃宣紙的畫像習慣『性』先掃有沒有印章,沒想到真的在這畫上的右上角發現了一小枚印章。
郁安晏皺皺眉:「這印章……看著好像是真跡?」
南鏡轉頭直愣愣看向郁安晏:「什麼真跡?」
郁安晏被南鏡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一頓,曲起食指下意識扣了扣自己的大腿外側,隨後伸展手指,指向畫像的右上角:「這個印章是幾百年一個擅畫神仙圖的陳姓畫家慣用的,看這宣紙的『色』澤也很像是是件古物,按照這幅神仙圖上的特徵來看,這幅畫像應該畫的是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南鏡皺眉小聲重複了一遍。
「你不清楚也正常,」郁安晏瞥了一眼南鏡略帶恍然和疑『惑』的神情,解釋道:「酆都大帝,也是現在民間稱呼的鬼帝。」
「據部分史實記載,在歷史上某段時期,酆都大帝似乎是真實存在的,那時候,因為鬼怪肆行,大家認為鬼帝能夠震懾萬鬼,所以供奉酆都大帝供奉得十分虔誠,酆都大帝是民間供奉的最多的神明。」
郁安晏是導演,史料儲備倒很充足,看南鏡聽得認真,一向高傲懶得說話的脾『性』,竟然難得耐心地娓娓道來:「但這段時期過後,關於酆都大帝和所謂神鬼這方面的記載斷了百年,不知道這期間發生了什麼,現在也沒有找到關於這段歷史可以考證的任何證據,但在這之後,民間對酆都大帝的態度卻發生了極大的變化。」
「民間開始厭惡甚至憎恨酆都大帝。」
「現在的一些歷史學家認為是鬼帝特地讓鬼怪橫行人間,引起了人間的災禍,因此大家開始畏懼和怨恨鬼帝,不敢惹,後世人再也不供奉酆都大帝。」
南鏡皺皺鼻,面無表情說:「這群人不行,遇到鬼怪不自己想辦法解決,不是求神仙保佑就是把罪責怪到神仙身上,本身就是一種懦弱。」
這話說得郁安晏鳳目微挑了挑。
郁安晏說完又掃了眼這神仙繪像和上面的印章,冷漠搖了搖頭,這麼偏僻的鄉村,怎麼可能真的會有幾百年前神仙圖的真跡,料想應該是後世造假做舊的。
說完這個話題,兩人間一時無話,郁安晏走到監視器旁跟南鏡簡單講了講用法,就準備回房了:「南鏡,我先回房休息,你有什麼事可以敲我房門。」
南鏡點點頭。
等郁安晏走後,南鏡又忍不住走到黃木小供桌旁,這次他直接蹲下身體,仔仔細細檢查了這個供桌,從神仙繪像的質地,到供桌的材質,借著微弱的光,南鏡發現這個黃木小供桌下面有個抽屜,南鏡打開這個抽屜,竟然看到裡面有一根紅蠟燭。
這村裡的紅蠟燭邪門,南鏡沒準備碰,就任由抽屜打開準備回床上睡覺了,剛坐到床上。突然一陣悶響傳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摔在了外面木地板上的聲音。
南鏡看向房間門。
「吱嘎,吱嘎——」
凌晨十二點,一種好像是踩在年久失修的木樓梯上的聲音出現,南鏡幾乎是立刻想到了二樓通往三樓的那個窄小的木樓梯。
南鏡住的大單間就在轉角,緊挨著這個木樓梯,當時安裝攝像機的時候,因為不好擺放位置,只好放在樓梯的旁邊,攝像機只能照到這個木樓梯的最後三階樓梯。
吱嘎吱嘎的聲音不斷在響,就像是有人踏在這個木樓梯上,一步一步地下樓梯。
南鏡轉頭立刻看向房間裡的監視器。
昏暗的光下,監視器里切割開的九個畫面都沒有什麼異常。
南鏡的視線停在監視器右下角,那是放在木樓梯旁邊,能攝到所有人的房間門的一個攝像頭。
吱嘎吱嘎的聲音依舊在響,響一次,聲音就大一些,能清晰地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朝他們房門靠近。
南鏡凝神數著這個聲音響的次數,7、8、9,數到10的時候,監視器右下角那個畫面里,倒數第三階木樓梯上突然踩上了一隻腳,這腳穿著白底紅『色』繡花鞋,踮腳踩在了樓梯的台階上。
「吱嘎-」
這個繡鞋前頭是尖尖的,底很厚,鞋上的花針腳很粗糙,很像是有些地區嫁新娘,會找家裡的老人給納的一雙鞋。
南鏡不自覺放輕了呼吸。
「吱嘎-」
兩隻腳都出現在了監視畫面里。
踏在繡鞋上的是一個赤著的腳,往上,穿著一條晃晃『盪』『盪』的白布的褲子,雙手一動不動地垂在身側,貼在麻布褲子上,手指的指甲像是被什麼人給粗暴掀掉了,『露』出甲床糜爛發炎的肉。
再下一步階梯,這身影徹底出現在監視器的畫面里,她看身形應該是個女人,這女人白衣白褲,披散著黑『色』的頭髮,那個腦袋不正常地垂著頭顱,那長發徹底把面容遮住了,從監視器里只能看到她僵硬地一步一步踩在木樓梯上。
南鏡盯著女人走動的步伐,避免被這女人聽到她移動的聲音,於是按照女人一步一步走過來的步速,和這女人同步踩下步子,慢慢地靠向自己放黑『色』背包的床頭櫃,他在背包里放了一把水果刀和一把剪刀。
這個白衣女人又踩了兩下樓梯,在繡花鞋踏在樓梯最後一階的那一刻,南鏡正按照這速度準備繼續踩下一個步伐,腳尖還沒點到地板,這女人驟然出現在南鏡的門前。
南鏡強行抑制自己要踩下的步子,肩膀輕縮了一下,死死抑制住自己喉口的聲音。
這個女人低著頭,黑而長的頭髮垂落擋住她的臉,「她」機械地抬起了手,手指骨節搓動一下,那根五指像是彎起來的時候發出咔嚓作響的聲音。
「叩叩叩-」
這女人敲起了門。
南鏡儘量輕微地不發出任何聲音地轉頭看向監視器,其餘四個房間裡的人大多在房間裡睡覺,外面的雨聲掩蓋了這邊的動靜,南鏡徹底放緩了呼吸。
監視器下方的時間一分一秒的跳動,女人緩慢轉動脖頸,側耳貼在了門上,似乎在聆聽門裡的動靜,確定房間裡面有沒有人。
這女人貼在門上應該沒聽出什麼聲音,於是她放下手,還沒等南鏡鬆一口氣,這女人抬起頭,就像是拍皮球一樣把自己的腦袋往門上磕。
再次響起了敲門聲,只是這敲門聲卻悶悶作響。
南鏡屏住呼吸,他現在距離自己的背包有大概三步遠的距離,沒法不發出動靜的去拿背包里臨行前準備的刀具。南鏡掃了一眼,緩緩壓下身,手伸長探出,最終握到了床頭柜上的檯燈。
這白衣女人用頭撞擊了一分鐘的房門,南鏡維持著鎮靜,看著監視器一點聲音都沒發出。
等到一分鐘過去,這女人停下了敲門,但南鏡並沒有因此而鬆口氣。
因為那個女人的依舊一動不動站在他們的門前,並沒有走!
南鏡不知道接下來這個白衣女人要幹什麼,他的神情緊繃。
監視器里這個白衣女人面朝門,背對攝像頭,就像是靜止了一般貼在門上,如果不是監視器上的時間還在跳動,南鏡可能以為自己進入了什麼停滯的空間。
他盯著門,呼吸變得綿長。
「咯吱咯吱-」一股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
南鏡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等到這個聲音在他耳邊漸響,南鏡才意識到這是骨節錯動的聲音,他猛地轉頭看向監視器——這個站在他們門前的女人正在彎腰!
監視器裏白衣女人以一種扭曲的弧度彎腰,彎腰的時候,骨節錯動扭曲得不成樣子,右手臂反轉像是扭了整一圈,本來手臂是正常的青白『色』,在彎腰的時候手臂這青白『色』的皮膚不斷掉落,『露』出裡面漆黑腐爛的皮肉。
這個女人越彎越下,頭已經快要抵到了地板上。
南鏡猛地回頭,看向門的方位。
門縫的中間的光被什麼東西遮擋住,微弱的檯燈光線下,南鏡看到了門縫裡頭髮漫進來,一雙滿是腐爛的血肉的黑『色』窟窿眼睛正「盯」著房間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