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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執意要坐那後位,自以為是地想,等到登上後位之後,仍對這心上人一如往昔,兩人之間的心結,自然就會解開。若是當初就能預知,這後位,是要踏過心上人的屍骨才能登上,自己還會不會,步步是血地走過去?
宮中的人,都知道即將登位的武皇后,發了狂般命人將宮中所有的貓盡數驅除或虐殺,是因為忌憚著蕭淑妃臨終毒誓。無人知道,她被那句話傷到骨子裡,惶恐之時,只以為,把對方意欲托生之物盡數除去,她就不得不再轉生為人來見自己。
婉瑩,你要相信我們終會再見,就像當初我們相逢一樣。但是,我萬萬不願意,你我生為天敵,只可相殘,卻不得相愛。
初見時,非年少。終相見,已兩隔。來生見,我們可否,恩怨泯?就算是生為世仇,一生敵對,但在腥風血雨中,總是有那麼一絲機會,讓我們得以相愛。
在大慈恩寺里的半個月,祈福是真,卻不是為了那位九五之尊,而是為了她那心心念念永不敢忘的愛人。唯有在徹底失去之後,她才明白,在那個埋葬人心人性的地方,那個人的愛意,自始至終,都是她生命中難得的華光,來得如此不易那般矜貴,讓她得以意氣發揚為著兩人積極謀算——如今,卻只能是為了自己。
武媚娘在這邊,因著傅岩逍與貝凝嫣之間的情事,一時感傷,連綿數日不得歡顏。眾人只以為她憂心皇上身體,直到十月初八時,接到宮中訊息,說是皇上一切安好,才微露笑意。
在接到一切已按計劃實行的訊息後,武媚娘心裡終於安穩下來,迅速召見仇岩。
「事情已經辦妥,你明日就可趕回杭州,好生照顧著那母女倆,夏墨那邊,我自有安排。去吧。」
仇岩大喜之下,哪裡還呆得住,看看天色,應是末時,還能趕半日路,跪拜謝恩之後,立即就收拾行李,急沖沖的要趕回杭州,將這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告知夫人。
探監
第四十七章
劉若筠並沒有哄騙貝凝嫣,自從兩人達成協議後,她利用那姓明的武官上級施壓,讓他不得不打消要向貝凝嫣母女下手的意圖,而這理由藉口,自然是貝凝嫣與霍逐陽自幼就有婚約,如今為自由之身,兩人情意仍在,所以有打算再續前緣。
一個錢袋子,給的理由於情於理都無懈可擊,縱然商人地位低下,但錢的地位可不低。女人嘛,天下多的是,沒有必要因為一個再婚女人撕破臉皮。
劉若筠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一手鞭子一手糖,這邊給人家施加了壓力,那邊就又是送錢又是送絕色女子過去,極好地安撫了那位武官的怨意。被人擺了一道,反而覺得這驛幫體貼有眼色。人家驛幫平日裡交往的都是些品級比自己高的官員,這次這麼給自己面子,頓時尾巴翹起來,仿佛自己從一個五品武官飛升至二品大員般風光無兩。
此事既了,貝凝嫣入門,貝家產業落入手中,就幾乎算是事成一半。另一半,只能是由劉老爺子往上通關節,只要不是死罪便行,是流放還是發配充軍或者監禁終身,隨上面意志。
自從放出風去說霍貝二人要重續婚約,取信於他人後,貝家的生意,逐步轉移到驛幫手上。至於風霽月與貪歡閣,她隻字不提。那兩個地方,是封悔殊與織艷可安身之地。
既是以妾的身份入門,自然沒有大肆張揚,靜悄悄的,貝府的產業,就改姓霍——或者說改姓劉。而貝凝嫣仍然住在貝府,身為她名義夫婿的霍逐陽,卻是連貝府大門也踏不進去。
攏春的甫出生不久的小女兒,卻熬不到好日子,在獄中夭折了。這件事,就像一塊大石,沉沉壓在貝凝嫣心裡。她費盡心思,耗盡家財,把自己搭了進去,仍沒有辦法保得周全。
劉若筠帶了這一消息來給她,見她低眉不語,嘆了口氣,「那孩子命薄,倒是可惜了。再過一陣,上面的批文就會下來,能保得住一個算一個吧,你不用太往心裡去。」
貝凝嫣沒有接話,兀自想著心事,她有多久沒有見到傅岩逍了,這次沒有保住攏春的女兒,那麼幼小的一條生命從手中消逝,攏春現在如何,傅岩逍若是得知這個消息,又會如何?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敢放過自己吧。
兩人靜坐相對,直到掌燈時分,劉若筠抬手掠一下髮絲,狀似無意地道,「今晚我就宿在這邊吧?」
貝凝嫣心裡一凜,這答應的事情遲早是要做的,只盼拖得一日是一日罷了。她看了一眼夜色中的劉若筠,她側著臉看窗外,燭火映著她的右側面,左側面卻在夜色是隱晦不明,半明半暗中,讓人心生涼意。
這個要求,在此時提出來,貝凝嫣忽然想起她特意帶過來的消息,暗暗一驚,驛幫恐怕並沒有全力周旋,莫非就是怕她到時反悔?想到一干人等的命全攥在自己手上,佛有捨身飼虎,她貝凝嫣不過是舍了這清白,咬了咬唇,卻只能吐出一個字來,「好。」
劉若筠露出笑容,其實她本意只是懶得來回折騰,況且,她也不想見著霍逐陽,最近看他心念貝凝嫣卻又不能得償所願的怨夫臉已經看到膩味。只是看貝凝嫣這副欲拒還迎心思糾結的模樣,自然不難猜測她想歪到哪裡去了,倒是有趣得很。
貝凝嫣心不在焉地用過晚膳,借著哄妍兒睡覺,一直磨蹭著,拖到將近二更才回房。劉若筠早就老大不客氣地寬衣上床——霸占著她與傅岩逍以前的床,斜靠在床上看書。見她回來,將手中的書放下,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一臉從容就義神色的貝凝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