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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公子,請留步。我家公子醒來之後,執意需當面酬謝何公子,在亭中等了兩個時辰了,請何公子移步。」貼身小廝很有眼色地早一步行到山道中攔住三人。
何公子非常不耐煩,她不樂意讓蕭林和小丫頭知道這事,這些人卻偏沒事找事,之前攔著不讓救,現在等著攔著非要謝。古人真是麻煩。「無須客氣,只不過是費些口舌而已。讓你家公子不必掛懷。天色不早了,何某歸心如箭,遲歸唯恐家人擔心,告辭了。」
信口敷衍了事,神色非常不耐,對趙府毫無了解,只隱約猜測出來是官家子弟,但無心結交。趙思堯摸了摸下巴,看來是後者了。隨即微笑著在亭中說道,「何公子請入亭一敘,斷不會耽擱太多時間,若是擔心遲歸,在下正要派人下去讓車夫將馬車趕至山腳下,何公子也派人通知一聲可好?這樣既能節省路上時間,你我二人又可暢談。何公子意下如何?」
待得蕭林與小丫頭跟著趙府家丁下了山,何夏墨仔細打量起趙思堯,果然是翩翩美少年,只是手段卻是比絕色容顏更了得,誰都不是省油的燈,兩人心照不宣。
兩人客套了幾句,何夏墨便直截了當地挑明自己並不懂醫術,只是遊學各地時,見過有大夫這麼救人,只是緩解症狀,卻不能根治。不過,若是每天堅持按壓至陽穴一刻鐘三四次,應該是對身體恢復有利。
兩人卻都沒有問及對方出身居所。趙思堯越是傾談越是覺得何夏墨心胸開闊,言論有趣,很多想法,都是前所未有,甚至有與聖人學說約定俗成之條例相悖,卻又能自圓其說自成,可謂是難得妙人;何夏墨卻越談越心驚,穿越文里果然TMD都是騙人的,總是說現代人穿越到古代就可以隨便用什麼五千年的智慧來欺負古人,看看21世紀的文化衰落,再看古時的文才橫溢,古人一邊開創一邊繼承,造就了五千年輝煌,後人卻只連繼承一事都做不好。比古人多了五千年的知識又如何?知道和懂得運用根本就是兩回事。
待得有人回報說車已備好,兩人已儼然是哥倆好般的親密無間,一個隨性開朗,眼角眉梢都是意氣,一個俊美無雙,養尊處優而成的貴氣,卻是各有風采,一路暢談更是相投。
在唐朝玩桌遊
自從與趙思堯結識後,兩人每月的初一十五必定會在白馬寺的半山亭子中會面,無論是時政大局,還是詩書禮記,或者是各自出遊見聞,看書心得等等。趙思堯每次必會讓何夏墨與他對弈一局,一邊下棋一邊指點對方。為了讓對方棋力迅速大增,還贈了不少棋譜,並約定下一次比前一次所輸子數,必然要縮減至少三子以上,不然何夏墨就要為趙思堯做一件事。
何夏墨心中明知趙思堯是狐狸了,自然不能讓他有機會捉弄自己。所以每次回去倒也認真研讀,仔細琢磨,棋力增長極快。
何夏墨幾乎是隔天出府,一出府,除了初一十五外,每次必到的地方就是茶樓,尤其是臨近各個城門的茶樓。兩三個月下來,不僅是對於洛陽的各式物價已是了解得極為詳盡,還了解了一下南北物品差價,江南一帶的環境情勢都有重點了解。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且揚州秦淮艷名遠揚,正好去看看古代盛極一時,千古頌唱的風花雪月。她比對著物價與平常人家的生活標準,對於蕭家余財以及蕭府眾人的安置都已作好了打算,而眾人亦已作好準備,只等著夏天過去,天氣一轉涼,就要啟程。
在城中逛得久了,自然也知道了趙思堯的真實身份,兩人依然不提。直到六月初一這一日,他們相識已有四月,這四個月里,兩人愈加發現對方是良師益友,引為知交。對何夏墨來說,學習圍棋,讓她籌謀策劃時更為謹慎小心,事事周全,且趙思堯常會不動聲色地給她說一些官場謀劃,提點她若是與人打交道,應該要注意哪一些平常人不太注意的細節變化。
兩人對弈一局,何夏墨雖說棋力大增,卻依然輸得很慘澹。待收了棋子,趙思堯冷不防就扔出一句,「父親調任金陵,任命文書已到,只等新副史政務熟悉,便赴金陵上任,三五年內必不能回來,所以趙府是全家遷移,近日忙於酬別,選定啟程吉日為十七。夏墨,我們十五還能再見一面,以後,就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了。」俊逸絕倫的臉上,瀟灑減三分,憂慮多五分,再添兩分惆悵。
何夏墨一時是有些不捨得,但她本來就是計劃出走的,也一早有了要別離的心理準備。乍聽這一消息,臉上不由得帶出幾分喜色,「思堯兄以後要久居江南?那豈不是更好,湖光山色令人醉,自然是更好去處了。」
看她樂滋滋的樣子,趙思堯心裡不太痛快,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先天不足,歷來體弱,對於官宦之家的來往一直參與甚少,自然與官家子弟相交不深,舉家遷至江南,對他而言也不過是換個地方住著,本來並無不同,只是這幾個月與何夏墨相處下來,竟是越相處便越覺得相投,感嘆上天還是待他不薄,能有這一可無話不談無需防備的知交。但這別離話一說,對方竟是喜不自勝,多少讓他有些不快。只不過何夏墨是盡然的歡喜,沒有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的神態出來,否則恐怕趙公子就要氣怒攻心直吐血了。
不過何夏墨的下一句話卻讓趙大公子喜形於色。「雖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但夏墨本是喜歡四處週遊的逍遙性子,這一兩年,正有意要往江南去,到時正好可以叨擾。說不定,到時要讓趙兄多多提攜討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