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頁
直到傅岩逍道,「這幾人才學與能力,都堪當大任,只可惜出身低微,才會屈就於目前官職,但這不正是機會麼?寒門士子,本身深受門閥派系欺壓,唯有這樣的人,才能爭取過來為我們所用。」
就是從那個時候,傅岩逍在她眼裡,就不再是單純一個商人。開始覺得,命運讓她與傅岩逍當年在三山浦相遇,就是為了讓這人能夠在日後替她鋪路,一步步地將她送向權力頂端。兜兜轉轉中,命運之繩越結越緊,讓她們共歷劫難,又共同面對風雨。
而現在,在她的輔助謀劃下,她的勢力已經日益牢固。在她的勢力沒有徹底得到鞏固,沒有順利奪得權力之前,傅岩逍,絕對是她應該毫不猶豫去相信,能將性命相托的人。
傅岩逍自長安出發,第二年正是秋闈之期,已經有各地的士子紛紛提前來長安,以方便早點落下腳來安頓好之後,能夠安心攻讀,以求來年金榜題名。
傅岩逍一行與這一批人正好是反向而行。一路上,不停遇到赴長安的士子,傅岩逍不由得苦笑,自己從不想涉足官場,卻不得不捲入其中;但又有多少人,為了能晉身官場,一展雄才,而日夜苦讀?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各人汲汲營營,不過是皆有所求,他們所求的,是看似近實則遠的名利,而自己所求的,不過是與貝凝嫣再相逢相守。有人辭官歸故里,有人星夜赴科場。她喃喃地低念了幾遍這兩句話,凝嫣,要到何時,我們才能再相逢?
峰迴路未轉
在傅岩逍淒淒切切慘慘澹淡地北上準備搶驛幫最拿手的生意之時,杭州倒是一片歌舞昇平的太平盛世架勢。織艷封悔殊攏春三個人,每天裡都高興得像過節一般,唱唱歌跳跳舞順手調戲別人或者被別人調戲。
攏春總算是尚有替自家主子著想伸張權利的一點點小心意,一邊施施然地拈了桌上的糕點送入口,一邊不無擔憂地問,「你說,我們要不要去給她說一聲?說凝嫣和妍兒都好好的。」
織艷翻了個白眼,「有本事你去說啊!」反正她是不敢去說。
封悔殊忙不迭地點頭附和,那副狗腿子模樣,惹來攏春一個白眼,倒是逗得織艷笑了一個。
但是,這句話迅速地將攏春要告密的熱情澆熄了。開玩笑,傅岩逍現在整天奔波,想要找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遞了信過去,能不能遞到她手上尚是一說。另一方面,其實她們也不知道貝凝嫣躲在哪裡了。
如果不是仇岩過來送信,告知在太原的那一幕狗血劇情,她們簡直就要急得像個無頭蒼蠅般亂轉了。但是說也奇怪,貝凝嫣並沒有帶著妍兒迴轉杭州,反而是像傅岩逍一樣,整日裡全國亂轉,只是偶爾需要調派資金周轉或者其他事時,才會去風霽月或者貪歡閣的分號里一趟。
所以說,她們就算是有心想要幫傅岩逍一把,後路也已經給貝凝嫣堵死了。傅岩逍自然也會知道貝凝嫣和妍兒尚在人世,只是尋不著罷了。她們也同樣找不到啊,只是知道這母女倆過得絕對不差就是了。
這其中,其實封悔殊過得最為滋潤。貝凝嫣向來會將關於風霽月的一些設想與擴展計劃派人送來給她,由她去妥當處理。並且,貝凝嫣全國亂轉,順手又替她物色了幾個城市選好店鋪來開分號。她簡直是像有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只是工錢拿得有點高的全能助手在幫忙打理著生意。
可不是麼,貝凝嫣每到風霽月分號,除了將斟酌寫好的計劃書給她轉交過來之外,就是提錢。而且每次都是毫不手軟,除了要維持日常運轉的資金外,從來不會給風霽月多留一文錢的。
仔細算下來,自從貝凝嫣從驛幫脫身後,不到一年時間,前前後後,至少從風霽月里提了五十萬兩銀子——若不是風霽月底子厚賺錢易,早就給她抽垮了。可是,她也很悲催啊,凡是被貝凝嫣光顧過的分號,幾乎一年的利潤全都沒了。那些主事的一送走貝凝嫣,轉臉就十萬火急地哭窮訴苦。
封悔殊經常哼哼嘰嘰地想,貝凝嫣啊貝凝嫣,你乾脆就直接改名貝扒皮好了,凡是你所經之地,風霽月都是頓覺天高三尺啊。
織艷看她突然苦著一張臉,好笑地捏她的臉玩,「悔殊,又為你那錢心疼了?」
封悔殊裝可憐地皺著臉,「我真的好心疼啊!」有氣無力地揪著頭髮玩,「如果不是她不願意回杭州,說不準,我家底都會被她抄光的!」她自己說完,都仿佛看到自己的銀子紛紛飛進貝凝嫣的口袋,腦子裡一直迴旋著「抄光抄光抄光」。
「得了得了,瞧你這沒出息樣,不就是一點點銀子麼?至於肉痛成這樣。」織艷撇撇嘴,滿臉的不以為意。
封悔殊像是被踩到痛腳一般跳起來,指著織艷大呼小叫的,「什麼叫一點點!五十多萬兩啊五十多萬兩啊!」她控訴完這血淚債務後,忽然像是醒悟一般,「啊!為什麼凝嫣不去貪歡閣拿錢?!」
她頗是不懷好意地將目光在織艷身上瞄來瞄去,一臉的狐疑,像是抓住什麼雞毛可以當令箭一般。
織艷才不吃她那一套,懶懶地伸伸腰,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躺靠在榻上,「她疼我嘛。」語氣里滿是氣死人不償命的甜膩。
在旁邊的攏春一時無語。她實在是不明白,這兩個人怎麼就能這麼喜感,分明沒影的事情,都能扯得煞有介事。看看,封悔殊臉都漲紅了,像是氣得不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