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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再往後發展,人本性難以杜絕的自私,讓他漸生起可以將貝凝嫣重奪回來的心。而老天爺也是站在他這一邊的不是嗎?否則怎麼會特意安排了這一場禍事?而在酒樓里意外地發現傅岩逍是女子之身,更讓他堅定了這一心意。
在這裡面,傅岩逍與他何其相似。當年他是迎親路上出事,三年未歸。現在,傅岩逍被終生流放嶺南,永世不得歸。傅岩逍能趁著他不在的三年裡奪了貝凝嫣的心,那他又為何不能用同樣的時間,甚至是更多的時間去重新獲取貝凝嫣的心?
更何況,他有著更多的優勢,傅岩逍是女子之身,而且是終生流放。他只需要捺住性子,溫柔相待,有著以前的情份在,再加上兩人又有著妍兒這個親骨肉,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片寧靜,先前的火氣也消散無蹤。微垂下頭,「凝嫣,對不起。我只是一時氣急,你別放在心上。」說到這裡,他笑了笑,眼光平和溫潤,看著那母女倆,「我先回去,你們母女倆好好歇著吧,明天還要早起趕路。」
貝凝嫣疑惑地看著他,像是要看穿他到底轉的什麼心思。別人放軟了態度,她自然也不好再冷著臉。霍逐陽果真是轉身就出了房間,往自個住的房間走去。
看著霍逐陽走了,她才鬆了一口氣。這種步步為營要時時提起全部心神來的不見血紛爭,實在是太熬人了。她頹然坐下,輕輕撫著妍兒的頭,一遍一遍地想,岩逍,你若是知道,我們母女如今境地,每日裡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走每一步,說每一句話,你會不會,心痛難當?
那個人,就是她身在險地中,唯一的溫暖與念想。
而此時,在流放路上的傅岩逍,正遭遇著一場危機。
向來被流放之人,大多在路上就會無聲無息地消失。這裡面,不單只是長途跋涉疲累過度或是水土不服染病而死,更多的是,被人為地處理掉。這押送之人,做這些事情,自然是得心應手得很。
傅岩逍獲得免去死罪,其實對於長孫大人來說,這無妨大局,他的目的是要將武后的勢力一一剪除,這傅岩逍,不過是其中一顆小釘子罷了,不值得他關注太多。所以,大事既成,傅岩逍被流放,貝府產業奪在手中,他的目的已經達成,哪裡還會有心思關注傅岩逍的死活。
只是他的部屬卻不這麼想,明明可以交上一張非常漂亮的成績單,如果差了那麼一點,怎麼想都覺得不夠味。押送的人選,是精心挑選過的,務必要能夠在路上,無聲無息地讓傅岩逍出點小意外,一命歸天。人死了,才能真正讓人放心,一了百了。
只可惜,趙思堯也懂得這一點,選的另一個人,卻是曾受過貝府恩惠的。小小敲打了一下,自然心領神會,在路上小心謹慎得很,對傅岩逍是不著痕跡的照顧著,睜大了眼看同伴的一舉一動,一心一意要保著傅岩逍的小命。
傅岩逍是流放,本來女子之身,每月都會有泄漏的危險,在牢里有趙大公子和劉大小姐這兩個知她真正身份的人暗裡護著,倒也沒泄漏出去。只是在問話時,偶爾有人不耐煩,揮了她幾鞭,留了些傷,沒有正兒八經地用過刑——證據確鑿,何苦再弄一個會落人口舌的嚴刑逼供?
他們一行三人一路往嶺南而去,這路上,可完全沒有貝凝嫣一行舒服,有馬車可坐,罪人自然是要多受些苦的,都是一步一步走過去的。可憐傅岩逍再喜山水,也不會喜歡長日這般丈量土地。沒走幾日,腳上全起了泡,後面的日子,真正是苦不堪言,簡直是步步帶血。
那個受了交待要照顧她的衙役,悄悄地塞了些傷藥給她,讓她能好得快些——等水泡挑破後再好起來,腳底下生了繭,自然就不用再受這份疼了。
走了這近半個月,傅岩逍開始苦惱一件事,現在,可沒有人知道她的身份,也自然就沒有人替她準備一些必需要物品。一想到這個,她就直撓頭。眼看月信的時間越來越逼近,她簡直苦惱大發了。只盼望著這幾日裡,能有一天趕不到驛站,借宿在老百姓屋裡,好歹也掏些灰出來用用吧?
不過她糾結得沒多久,這種日子就到頭了。
那收了指令要了結傅岩逍的人,這一段時間裡其實並沒有動作,不是不想,而是沒有合適的機會。同行的另一個人,明顯不是自己一路的,明著來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暗地裡下手,讓人抓不出錯來。他表現如常,沒有對傅岩逍有過多的關注,愛理不理的神氣,倒是十足的官差口氣,稍有不順眼,就喝斥一番。
這一日行至河邊,唯有一座年月久遠的棧橋可過,連著兩邊的山腰,方便山民來往的。這橋修得簡陋,看起來像是山民們自發集資修建的。這河狹流急,偏又處在轉彎處,更是流得急了,繞過這個彎,再往下,就到了與長江的交匯處。兼之現時入冬,衣物厚重,人若是跌了下去,撲騰幾下就得沉下去。水寒流急,就算精通水性的人,也不敢貿然相救。
他眼珠一轉,若是要求跟在背後,下手自然是方便了,但總是脫不開嫌疑。「我們小心點,這橋怎麼看起來不太穩妥。我在前面,你跟在後面看著,如何?」
另一人只覺得他斷後,就不需要擔心背後下黑手了。自然是欣然應允,「小心著點。」
走在前面的人小心謹慎地走著,突然一個錯步,急忙抓住橋邊的護索穩住,只是很不小心地一腳絆住了走在他後面的傅岩逍,兩人相撞中,傅岩逍只覺得被人用力輕輕托起少許,然後猛力一推,她一時沒抓住護索,竟然直直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