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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公主哪裡聽不出來他的意思,冷笑一聲, 「你知道千圖一族為什麼只能出武士麼?就因為你們只能夠看到眼前!何夏墨身為皇商,卻能持有使節文書,對於大唐來說,她就是使節!若是我們到了長安,隨行的大唐使節卻路上遇難,你猜大唐上下會如何待我們?」
她雖貴為公主,卻自幼與千圖重長在一處,兩人似兄妹更多於似主僕,從來沒有以主子身份待過千圖重,這一番話,著實是氣急了才脫口而出。放在平時,若然有人膽敢在她面前輕辱千圖重,她定是二話不說就要討回這公道的。
雖是氣話,卻也是實話。千圖一族醉心武學,又貴為世家,歷代可汗對他們是優待有加,王族中重要人員又大多是他們族人護衛,早就已經習慣了依主子意志行事,不會多生什麼心思——這也正是歷代可汗看重他們的原因。
對於可汗而言,沒有野心的千圖一族就像是一把刀,鋒利,忠心,多做,少言,指那打那,從不會瞻前顧後退縮不前。
千圖重被當眾責罵,臉色微變,稍有猶豫,卻也不肯軟化退讓。五公主察言觀色,知道自己這一番話,已稍稍動搖他的決定,當機立斷拔出佩劍,劍尖直指千圖重,「違令犯上,不明大局,按律當誅!」
她揮劍一斬而下,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劍鋒所至,割落幾咎千圖重的頭髮,「且念你一片忠心,此次以發代首,赦了你罪!還不調兵回救!」
這話說到這份上了,已經將高度提升到事關兩國交好上,千圖重再如何不甘,也只得調兵回救。派了副將領了三百軍士調頭接應,其他人員原地紮營。
看著千圖重的副手領命原路返回救援,五公主心神不寧,只恨不能自己親自領兵去救,至少,在遇險遇難的時候,能夠與她站在一起面對。
對於商隊中的人來說,戰鬥開始得驚心動魄,結束得卻莫名其妙。五公主派來的援兵急速行進時捲起的漫天塵土,提前預警了對方,以約一百的人數,衝垮商隊,甚至是盡數誅殺,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如果加入了三百軍士的戰鬥,而且是以驍勇著稱狼一般的草原鐵騎,就算是兩軍對陣,一對一能敵得住就算不錯,更何況現在是以三敵一,還是自己這方先衝殺過一陣之後,勝算之微,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來。
所以,這三百軍士真正趕到地方的時候,對方卻已經及時撤離。只扔下被殺得七零八落的商隊,留下十來具疑似馬賊的屍首。同時消失的,還有傅岩逍。
領兵過來的副將查點人數,發現竟然少了這位他們五公主最為關注的何夏墨,背後冷汗都浸透了衣衫——他們要折返救援,大部分原因是由於這個人,現在卻唯獨她是生不見人死不屍的,想起方才連與五公主感情最為親厚的千圖重都差點被含怒斬於馬下,他這次救人無功,頭上吃飯的傢伙能不能安穩都是個問題,又如何不驚?!
徐護衛領著那一小隊護衛算是這裡面身手最高的一批人,身上掛彩也是頗為嚴重,傅岩逍幾乎算是個不會武的人,在混戰之中,他們護得再緊密,仍然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在激戰之中,饒是像徐護衛這種身經百戰經驗老到的人,也只是隱約記得,在那一批人撤退之前,有人拼了命般,撕開了他們合圍的口子,差點就將傅岩逍斬於刀下,隱約中只記得有人策馬飛身來救,擋下了那個人的雷霆一擊——但傅岩逍到底傷得多嚴重,他們也估計不出來。
突然出現救下傅岩逍的人是敵是友,自然更無人知道。他們在那一瞬間,都嚇得魂飛魄散,如果傅岩逍交待在這裡了,回去長安後,那位當她是寶的皇后娘娘哪裡會給他們好果子吃!
既然是有人出手相救,無論是敵是友,應該暫時還不至於殞命,他們還有機會可以把她找到。如果是落於敵手,也是還能有機會救回的——對方既然這麼捨身相救,自然是用她作人質要挾,作交換條件來獲得一些東西。
如果是友,那就更不用憂心,只需要耐心等待便是。前面就是涼州,他們自然會留下人在涼州打探消息,等著傅岩逍出現。
暮色四合,三百軍士幫著商隊重整好,與等在前面的五公主匯合。果然,五公主在聽到說「何夏墨」不知所蹤時,欣喜的神色瞬間收起,面沉如水。
只是事已至此,無論如何責罰,都已無法挽回,空自冷了這一批手下的心。她也只得努力按捺住自己勃發的怒氣,淡淡地嘉獎勉勵幾句,這事就這麼揭了過去。
五公主心裡窩了一肚子的火,卻不知道應該向誰發。怪千圖重?他只不過職責所在,且只是拖延了片刻,依然是聽令派人回援。對於這麼一個忠心為己的手下,今日裡當眾發怒斥責已是損了他不少顏面,況且還有割發代首這一事。若再行責罰,只怕底下的人就會覺得她這個公主太過任性不識大體。
放過千圖重,若是要怪副將,更加是不可能的,他領命急行,人家是見到他們就跑,如果不是他們趕過去,只怕商隊裡一行人會被誅殺殆盡。這事上,他是一點兒錯處都沒有。
誰都沒有錯,但偏偏這事就這麼讓人窩火!
當仇岩背著滿是鮮血昏迷不醒的傅岩逍出現在貝凝嫣面前時,她幾乎站不穩。傅岩逍身上,自左肩至右背,長長一條刀傷,可以想像得出來,當時有多驚險,若不是對方力竭或者是有人及時格開相救,這一刀,就足以讓傅岩逍一刀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