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頁
因是公開審理,這下杭州城裡的百姓們全都知道這麼一回事,貝家千金數年前迎親途中慘遭不測的未婚夫婿,回來了。當年僥倖逃出生天,今日裡回來報仇。只不過,會不會與傅大爺爭妻呢?大家都在心中暗自猜測。密切地關注著貝府的動靜,看一身風流債的傅大爺會不會與自家夫人置氣——年前傅大爺納的美妾被送了出府,也惹得大家一陣猜測,是傅大爺膩了不要了,還是大夫人醋海生波自己作主送出府的,沒有答案,所以更是激發得大家天馬行空地猜想。現在是夫人這邊出現了追求者,還是本有婚約的,這齣戲,可就會更加精彩得讓人期待啊。
貝凝嫣對兩府再有怨意,終究是自家人,尤其是同為女人,不忍這自家親戚淪入娼藉或奴藉。與傅岩逍商量著,是不是可以打點一下,通下關係,悄悄地將這些人保護起來,雖然不能華衣錦食,至少不用受人欺辱。
傅岩逍這幾日正心驚驛幫的手段,想到自己日後被人誣構獲罪,怕貝凝嫣母女也是會受此苦難。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在這種心態下,自然也是滿口同意,親自去辦這事。她不敢讓貝凝嫣來辦這事,貝凝嫣向來心軟,定是要全力維護,在這骨節眼上,萬萬不能再多牽扯出一條罪狀。傅岩逍只暗中打點送了些銀兩財物過去,讓這些入娼藉奴藉的女人,可以被好生相待,卻沒有如貝凝嫣的意,脫開罪藉。
傅岩逍這一段時間,步步心驚,為了弄清楚到底是誰準備在背後下手,準備好全盤說詞後,與趙思堯約了個地方見面。這既是官場中事,自然趙思堯是最合適的打聽人選,順便可以聽聽他的意見。
這兩人,自從在蕭家小姐與劉若謙上面的事情不歡而散後,雖然還是常有往來,到底不如原來的親近。趙思堯憂心傅岩逍會玩出火來,到時不可收拾;傅岩逍卻根本就不願意恢復身份相認。兩個人後來再沒提起這事,但相處之時,難免有些罅隙。
兩人相見,自是免不了寒暄幾句,問了趙思堯的身體情況,例行地擺開棋局,手談幾局。傅岩逍斟酌著字眼,狀似是不經意地開口,「趙大頭,年前朝堂中發生這許多事,你說現在是不是算是安穩下來了?」
趙思堯淡淡地看她一眼,悠然落子,「怎麼你也開始關心朝事了?」
「驛幫過來江南了,我得想辦法到北方去分一杯羹啊,總是守在江南,這生意怕是越做越薄了。」傅岩逍滿是憂愁。
趙思堯哪裡會上她的惡當。「你什麼時候起會擔心賺錢的事情,別的不說,你那個船幫和度假山莊,替你賺的錢還少麼?」趙思堯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看,傅岩逍自己都不知道吧,如果心裡有事又不便明說之時,就會不自覺地叩著手指。這個,他至少見了兩次,這算是第三次。
傅岩逍裝作沒聽出他的弦外之意,「這驛幫步步進逼,也得未雨綢繆,不能安於現狀啊。」
趙思堯見她有意迴避著不肯說,也不介意,「我勸你還是先緩著吧。」
傅岩逍一皺眉,滿是不解。「怎麼?」
趙思堯摒退左右,「我不管你是有其他事還是真的要去北方做生意,這一兩年,最好還是安生點。」他慢條斯理地不斷落子,逼得傅岩逍幾乎要山窮水盡。瞅著傅岩逍也沒放幾分心思下棋,拂亂了棋局。
「這些事,本不能妄議,你聽過就算了。」趙思堯低聲給她釋疑,「當今皇后,父親早逝,娘家勢小,外朝根本無可依恃之力,能登後位,不過是當今皇上的恩寵。」他停了一停,「宮爭,若沒有外朝勢力支持,即使是一時得勢,也是坐不穩的。」
傅岩逍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趙思堯索性挑明了說,「後宮嬪妃,其實就是皇家與諸位大臣與各大門閥保持密切關聯,維持平衡的棋子。她一定會培養自己的勢力,這就會削弱其他門閥家族的利益,上面的那些人,又哪裡會肯。」
傅岩逍這下是真懂了,利益相爭,從來如此。「但這不是時時都會有的事情麼?」利益之爭,從來就不會消停,而這和她想探知的消息也相差甚遠。
趙思堯嘆口氣,傅岩逍在生意場上表現很好,但對官場,不過是一知半解,雖然有時候,她的某些見解確實是一針見血,更多的時候,是摸不清這裡面的關係糾結的。
但他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極限了。隔牆有耳,若是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就不妙了。想了一想,指了指外面的樹,「大樹好砍,還是幼樹易折?如果你要把一棵樹連根拔起,你選哪樣?」
傅岩逍嘆一口氣。心裡有著微微的釋然。她擔心自己的禍事,更怕這禍事是她所敬佩的武媚娘送給她的。現在看來,這位未來女皇勢力不穩,正有人準備要將她除去,這不,就先將類似自己這種曾經幫過一把的人一一剪除,再來對付正主。
兩人敘了半日,趙思堯起身告辭,在離開之前,又轉回來,飽含深意地對傅岩逍說,「你年前對付驛幫,鉗制他們,這事還是小心點,少做為好。要知道,驛幫的後面,是皇上的親舅。」
傅岩逍聽得滿頭霧水,莫名其妙。她何時有做過鉗制驛幫的事情了?懵懵懂懂地送了趙思堯出去,轉念想到那一日船上劉若筠話里話外提起霍逐陽已經回去太原,這話里,莫不是就是告知她們,驛幫已作了退步,可以適而可止的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