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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頓時垮下來。貝凝嫣好笑地捏捏她的臉,「是仇岩吧,這個時候,也是該喝藥的時辰了。」說到喝藥,貝凝嫣臉上不自覺地燒了起來。為了掩飾這一閃而過的尷尬,她趕緊輕推了還趴在她身上的傅岩逍,「我起來去開門。」
傅岩逍哪裡肯讓她起來,剛才貝凝嫣身上帶著涼意讓激得她都不自禁地打了個寒噤,現在好不容易讓她暖和起來,再起來豈不是前功盡棄。按住正欲掙紮起來的貝凝嫣,自個鑽出被窩,「別,你躺著休息一會就好,藥我會喝的。」
「你的衣服在柜子里擱著。」貝凝嫣情知反對無用,看她下床後一臉茫然地東張西望,趕緊出聲提醒,省得她就一直穿著單薄的中衣在那發呆。
傅岩逍傻笑著跑去拿衣服,在穿衣過程中,難免會扯到傷口,她小聲抽氣,背轉過臉,不讓貝凝嫣看見,免得她忍不住下床。儘可能快地將新衣披掛上身,迅速轉過身來,邊走邊系衣帶,「你新做的?」
「嗯。」貝凝嫣輕應了一聲,「你瘦了好多呢。」
傅岩逍樂得心裡冒泡,只會傻笑了。獻寶般喜滋滋地轉個身,「很合身啊。還是你做的衣服穿著舒服。」
「夫人,夫人?」仇岩在外面等得久了,以為貝凝嫣又是累極睡著了,很自然地出聲喊。
他這一喊,倒是將在裡面的兩個人招得回了魂。傅岩逍替貝凝嫣緊了緊被角,確定捂嚴實了不會有涼風能吹進去,才趕緊去開門。
門一打開,差點沒把仇岩驚得將托盤摔了。怔了一會,才又驚又喜地喊出聲來,「爺!你醒了?!」如果不是他謹記著手上還端著藥,就要一邊搓手一邊喊出來,才能表達他的歡喜了。
傅岩逍伸手要接過托盤,仇岩倒是心細得緊,趕緊側身避開,「爺,你身上的傷還沒長好呢,我來。」邊說著邊自顧端著藥走進房間。他正疑惑著夫人怎的不在房間裡,掃一眼,便發現床上還躺著一個人呢。頓時醒悟過來為什麼剛才是傅岩逍開門,而且還不是十分情願讓他進來了。
不過,他這次心思轉得卻是大大的不對了。傅岩逍要接過藥,只是看他驚喜交加的樣子,擔心他一個不小心將藥灑了,才想著去接的。
仇岩既然想歪了,自然是越想越歪。忙不迭地將藥放在桌上,作勢告辭。在出門前,按捺不住地提醒傅岩逍:「爺身上的傷,還得調養一段時日才能好,要注意不能做太激烈的事,夫人這幾日衣這解帶地待在床邊守著,也是累得狠了,要好好歇息才是。」
傅岩逍不明所以,她也沒有準備要做什麼需要傷筋動骨的事啊,雖然醒了,但背上的傷痛還是時時提醒她要靜養的,連抬個手都會痛,她可不想要讓自己活活地痛死了。聽到貝凝嫣這幾日裡都沒有好生休息,趕緊地點頭應了。
送走了仇岩,傅岩逍在貝凝嫣的監督下,飛快地喝光了藥,也顧不上為這良藥苦口苦到的程度皺眉,邀功似地將碗翻過來給貝凝嫣看,「喏,喝光了。你快點睡。」將碗隨手擱在桌上,她半是埋怨半是得意地道,「你看你,怎麼可以守著幾天不睡,難怪下巴都尖了,黑眼圈也出來了。」
貝凝嫣笑著聽她碎碎念,這種情景,就像她們從來沒有分開過一樣,熟悉的腔調,熟悉的埋怨里暗藏關切,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她這般想著,安心地合上眼,任由困意泛濫——她確實也需要好好休息了,這幾天裡擔心傅岩逍的傷,現在她醒了過來,一直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鋪天蓋地的疲倦感就漫捲而來。
傅岩逍坐在床邊看了一會貝凝嫣沉靜的睡容,越看越覺得困,十分肯定確定自己也需要休息。躡手躡腳地爬上床,但對一個才醒過來的重病號,她的動作算不上輕,這樣也沒吵醒貝凝嫣,可見她確實是累得狠了。
自動自覺地靠近傅岩逍,半窩在她懷中,睫毛微微顫抖,臉上卻掛著笑容。傅岩逍低頭看她,一手撐在床上,一手輕撫著她驚人憔悴的面容。自言自語道,「看吧,我就知道,沒有我在身邊,你怎麼會睡得安穩。」
這一覺,貝凝嫣從頭天的下午,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才醒過來。中間傅岩逍起了床,去跟仇岩一共用膳閒聊,從仇岩的嘴裡,得知這幾年來貝凝嫣的生活,以及,當年那一出送人毀容的戲碼背後真相。
這些事,在塵埃落定之後來聽,別人只覺得貝凝嫣心思慎密,行事大膽,而且運氣好得出奇,剛好能夠與童平成遇上,又與劉若筠結成了半同盟的關係,可謂是一生平順。唯有傅岩逍聽在耳中,心裡滿是愁緒。
她可以設想,當年貝凝嫣的處境有多險惡,掙扎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機會,借著驛幫來擺脫會被人強行納為妾侍的可能,託身驛幫;但是在驛幫,也未必就會好過,面對著一直不肯死心的霍逐陽,她需要費多少心思來保全自己?就算有劉若筠明里暗裡的護著,但獅子都會打瞌睡,總有劉若筠救之不及的情況發生的。
再到借著童平成脫身,重獲自由之身,輾轉到開陽落腳,隱姓埋名,苦心思慮要布局,替自己,也替她本身,去討回這一筆驛幫參與陷害自己的帳。
在仇岩簡單直白甚至算得上是平淡如水的敘述中,傅岩逍卻覺得驚心動魄,甚至能感同身受般,體會到貝凝嫣當時那種絕望與煎熬——那種自己也經受過的絕望與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