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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若謙看著她的臉色變幻,厚著臉皮一鼓作氣地將之前打好的腹稿背了出來。「劉府與蕭家向來交好,也算得上是世交之好;而且,逐陽與貝家小姐也是自幼相交,又是表親之家,事已至此,不如就此揭過不提,日後你和貝家小姐有什麼事情,吩咐一聲,驛幫上下自然是傾力相助。」
傅岩逍眯著眼打量劉若謙,這一番話,其實說了等於沒說。抬出個世交來,之前的種種就真的能揭過不提麼?開什麼玩笑,那她們的苦,豈不是白受了?!驛幫就算不是元兇,幫凶這個罪肯定是逃不掉的。
不過,她心裡也自有盤算。
武媚娘雖說不會害她,可也不會願意輕易放她走,依武媚娘的物盡其用的性子,她再疼惜寶貝自己,也不會願意白白放著自己逍遙,而不加以利用的。
這一段時間裡,每當她提起要替「傅岩逍」這一身份脫罪,預備著等這罪名清掉後,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回杭州一家團聚。武媚娘總是避而不談,或者是巧妙地岔開話題。然後總會扔幾件事絆住她,讓她不能再繼續糾纏這一話題。
她自己心裡十分清楚這事,所以也就非常認命地整天盤算著要找一個可以信得過,手段與她不相上下甚至會更好的人,只要能找出一個這樣的人選,同時幫助這個人獲得武媚娘的信任,那麼她傅岩逍也就變得不再那麼不可或缺——這樣,武媚娘這位越來越腹黑強大往著一代女皇路上狂奔而去的當今皇后,總該可以放過她了吧?!
現在看到劉若謙現身,她終於想起了一位絕佳人選。長孫垮台,多少人等著動手動驛幫這位肥肉,只不過驛幫也算是根基深,暫時還沒有顯出敗相。現在又正是風口浪尖上,大家也不敢當這個出頭鳥,太著痕跡。
武媚娘絕對也是對驛幫的動過心思的,只是尚未拿捏好是要打還是要收。如果傅岩逍堅持,驛幫是逃不過挨打的命數。如果傅岩逍想退,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替武媚娘收編了驛幫,歸於皇后娘娘麾下。劉若筠的女子身份,她的野心及才幹,對於武媚娘來說,倒是一個更加得力的幫手。
這也是她為什麼能悠哉游哉地和劉若謙繼續把茶言歡的原因。要拐劉若筠趟這混水,心甘情願地全心替武媚娘做事,還是得耍些小花招。
「你們自身都難保了,還談什麼傾力相助?」傅岩逍毫不客氣地說,看著劉若謙的臉一下極富效率地垮下去。
「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吧,怎麼說,我妹妹後來也是替你家貝凝嫣擋了劫。」反正這臉也丟了,怎麼著也得有點兒回饋才行。劉若謙是把這張老臉豁出去了。義弟和自家妹妹既然是派了他來打前鋒,那怎麼也要不辱使命才行。
傅岩逍像是認真考慮著這個「佛面」。在這一點上,她還是很佩服劉若筠的,當年兩個人約定時,劉若筠就有個前提,在力所能及的情況,才會去替她做一件事。只是後來,她是盡了全力去護住那兩人,這一點確實是勿容置疑的。
而正是言必行行必果這一點,讓傅岩逍在心裡暗中決定一定要讓劉若筠來替她接「皇商」這個燙手山竽。
當然,她心虛地摸摸鼻子,這裡面,確如貝凝嫣所想般,她是真的不忍心讓酷似林塵的人,再去遭受她們曾經經歷過的苦難。
苦難中的人,才會心硬如鐵。如果不是在此之前,她就與貝凝嫣相見,她斷然沒有這麼好的心腸,去替驛幫這一群人設身置地換位思考,只會不惜一切地報復。
與貝凝嫣相遇,再到一家團聚,重拾回來的幸福,讓她的心變得柔軟。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是一個容易心軟的人,尤其是,當自己身處幸福之中時,更能體會到身陷困境的無奈與艱難,希望每一個人,都能過得好一點。
兩個人不尷不尬地再敘了會話,傅岩逍也不正面回答劉若謙,只在臨別前,像是隨口問道,「驛幫現在是霍逐陽主事麼?像是大不如前了啊。」
劉若謙苦著臉,在心裡暗暗腹誹,你丫的,你家女人你都見著了,驛幫現在的困境,霍逐陽的境況,難道你還能不了解麼?他都快要給你家女人逼瘋了!明知故問!
腹誹歸腹誹,沒有太多七拐八彎腸子的劉若謙,還是如實答了,「現在是若筠主事,你也知道,現在這個局面,逐陽一個人也是支應不過來的。」他小心斟酌著說詞,邊說邊嘆了口氣,其實他是真不明白,他們這樣鬥來鬥去有意思麼?
說要對付對方吧,後面又要幫著收拾殘局,該護的還是要護住。按說也沒啥深仇大恨,但當年對上的時候,又是一副你死我活的架勢。他晃晃腦袋,商場上果然是麻煩啊。
他回過傅岩逍的話之後,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直瞪著傅岩逍,心裡嘀咕,怎麼會覺得,傅岩逍又挖了坑讓自己跳下去了呢?
傅岩逍琢磨了一下,貝凝嫣跟她說過當年離開驛幫的時候,劉若筠是從中周旋安排的,也提起過擔心霍逐陽與劉若筠會因為這事生了嫌隙。這個不是她八卦,也不她有多麼的偉大樂意當和事佬,當牽線紅娘。只是她總是嫌棄著霍逐陽一直對貝凝嫣不死心,時不時發作一下也是討厭。
她想了一會,露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直看得劉若謙心裡發毛。霍逐陽和劉若筠連孩子都有了,她也得好好敲打一下霍逐陽,讓他放開以前的糾結情事,將他對貝凝嫣的心思轉移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