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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她將信將疑,孤辰子又添一把火:「你當她是扔了那妾,可你看看那妾身在何處,在誰的身邊?
「她扔了那妾,那妾反而到了你我夠不著的地方,這還不足以讓你清醒過來?
「她愛那妾,捨不得那妾,到最後舍了的,是你這位壞事做絕對她抱有不良心思的『母親』!」
「住口……你住口!」
魏夫人臉色煞白,嘴唇顫抖:「你胡言亂語什麼?她才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養了她十八年,十八年!你懂我這十八年怎麼過來的?」
「二小姐……」
孤辰子走上前扶穩她肩膀,安撫她的情緒:「我會站在你這邊,永遠站在你這邊。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麼大小阿四、魏汗青,你只有我。」
這話猶如魔音灌耳,顏晴推開她,冷臉相對。
……
「母親怎麼了?怎麼臉色不好?可是哪裡不舒服?」
魏夫人慢半拍回過神:「阿四……」
「我在。」
魏平奚為她斟了一杯茶:「是沒休息好麼?看起來很是憔悴。」
「憔悴?娘看起來很憔悴?」她急著去抓梳妝檯上的鏡子。
四小姐笑了笑:「母親,咱們進宮看望看望姨母,可好?」
「進宮?」顏晴放下鏡子捉著她的手:「進宮做什麼?又想看那妾?」
「不是……」
「好好在家呆著,娘為你張羅了各式各樣的美人,等你再養養身子娘就送給你,如何?」
「那美人們有您漂亮嗎?」
顏晴溫聲道:「阿四,你說誰最漂亮?」
「當然是母親。」
魏平奚不假思索。
她想也沒想給出的回答取悅了魏夫人的心,魏平奚與她閒談半刻鐘,告辭離開。
回到驚蟄院把自己關在空蕩的房間,她背靠木門,容色漸漸蒼白。
喉嚨乾嘔兩下,她直起身,眼尾的殘淚映著冰淬般的冷。
「呵,母親。
「您真是給了兒好大的驚喜啊……」
她一身疲憊,孤冷無依。好久人緩過來,起身雷厲風行地去找藥辰子。
玄武街南,藥辰子在庭院晾曬草藥。
陽光明媚好歹有了幾分春天的味道,郁母兩耳不聞窗外事,有長公主在,季容也不允許那些聲音傳到她耳邊。
是以這位貌美的瞎婦人並不知連日來發生的事,只當娘娘喜歡枝枝,接她進宮住幾天。
魏平奚直接飛身翻進好友居住的小院,見了面,進了門,開門見山:「尊師留下克制逆徒的辦法,給我,不出十日,我幫你除了懸陰老祖!」
第68章 慈悲法門
她口氣忒大,渾身煞氣騰騰,藥辰子忙領她坐下為她沏茶倒水,不顯年歲的臉布滿憂色:「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孤辰子與我母親勾結……」她話音一頓:「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母親』了。」
自信張揚的魏四小姐何嘗有過這等落魄黯然的模樣?
起碼藥辰子與她相識多年,沒見過她頹唐如喪家之犬的神態。
說是『喪家之犬』未免有些不合適,但看到這人毫無生機活力的眉眼,藥辰子第一時間想起的是大雨瓢潑下無家可歸躲在屋檐避雨還被其他野狗驅逐威嚇的落湯狗。
總而言之,太慘了。
慘到他不知該為前一句的「孤辰子與我母親勾結」,還是該為下一句的「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母親』感到震驚。
魏平奚對魏夫人敬愛有加,甚至因為有個愛重非常的母親,多了個喜歡「孝女」的毛病。
她不說藥辰子也知道,四小姐待她的妾難得遷就,不單單因對方是位不可多得的美人,更因那妾是名孝女。
只孝順這一點,就進了她的心。
有什麼能令一個素來孝順的人說出這樣神傷的話?
藥辰子為自己倒了杯茶,洗耳恭聽。
郁枝不在身邊,魏平奚周圍就他一個能說幾句知心話的朋友,沉吟半晌:「魏夫人是我的姨母……」
石破天驚。
接下來的話一句比一句震耳,聽到最後,藥辰子喝杯茶壓壓驚:「所以說,你是皇后和陛下的女兒?是你母親,不對,是你姨母偷換了你?」
魏平奚點頭。
「孤辰子是魏夫人的人?」
「錯不了。」
藥辰子長吸一口氣:「你將計就計救你那妾出火坑,皇后娘娘攜禁軍親自來領人,孤辰子不是傻子,她應當猜到你的計劃。」
「猜到就猜到,實話說出來也得有人信。」
「你如何斷定魏夫人不會信?」
魏平奚拎起茶壺續了一杯:「十八年,挺長的了。」
多餘的話她沒說,但話中的未盡之意藥辰子聽懂了。
十八年,六千五百多個日夜,是信自己養大的女兒還是信『外人』,魏夫人勢必會選擇前者。
與其說魏夫人信任的是養了十八年的『女兒』,不如說她從頭到尾信的是她自己。
「她會信你,但信你也是有前提的。」
前提是,不能引起對方的懷疑。
疑心的種子一旦播下,碰上合適的時機就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到那時,講情理一點用都沒了,相反還會刺激那位偷換嫡姐骨肉的狠人。
是的,在藥辰子看來能和他叛出師門六親不認的『師姐』狼狽為奸,魏夫人肯定是位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