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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不客氣地瞪了郁枝兩眼,直瞪得郁枝顫著手收回扔銀子的動作。
怪好玩的。
魏平奚唇角微微翹起。
「好了,你走罷,再不走,我就捨不得要你走了。」
仍是蠱惑人心的溫言軟語。
郁枝不上她的當,想瞪回去,卻沒那個肥膽。
魏平奚忍笑替她把兩錠銀子裝進腰側的布兜,大人囑咐小孩似的,羅里吧嗦:「收好了,財不露白,別被人搶了。」
「……」
解饞般的她指尖快速掠過郁枝那把楊柳細腰,驚得郁枝眼睛睜圓,捂好布兜往外跑。
帶路的僕婦急忙跟上。
從手掌心溜走一個嬌弱可欺的大美人,魏平奚沒了樂子,婢女覷著她眼色為她沏茶倒水。
宣紙鋪開,魏四小姐嫩白的指捏著玉制的筆桿,頭也沒抬:「去請『艷姬』過來。」
她沉吟笑道:「今兒個本小姐想畫腿。」
婢女面紅耳赤地領命退出去。
艷姬不單單是一人的名字,而是一群人的名。
四小姐將人從各地花樓贖買回來,專供她作畫。
有人一對乳兒生得圓潤乖巧,被她看中贖回放置在眷心別院,有人腰肢生得纖細柔美,也被她花重金安置在此。
魏四小姐本身便是玉貌仙姿,身邊也素來不缺美人,便是別院為她端茶遞水的婢女,放在外面也絕非外人口中的『庸脂俗粉』。
她愛好廣泛,常常在某個領域鑽研到某種程度,興趣便淡了。
這些年唯一沒淡的還是作畫。
四小姐要畫腿,於是被請進來的是別院女子中兩條腿生得最好看的姑娘。
畫室燃著清心安神的香,左右婢女領了人來,規規矩矩服侍小姐作畫。
『艷姬』赤著一對美腿踩在羊毛毯,眸光幾欲黏在四小姐身上,魏平奚玩味地朝她笑開:「看呆了?」
「四小姐……」
花樓里一貫勾.引客人的婉轉調子。
魏平奚當即斂了笑,眉頭微皺。
『艷姬』識趣地不敢再撩撥她,儘管敞著腿兒要四小姐畫得盡興。
後院養著那麼多女人,四小姐寡慾,一個也不碰,頂天了興致上來畫畫她的腿,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麼多女人,試問哪個不想拐四小姐上榻?
唯有真正做了四小姐的女人,才是滔天富貴的開始。
陵南府魏家,養在院兒里的狗當地官府都得敬著,遑論正兒八經的嫡女。
都說魏四小姐不受寵,性子怪,性子怪是真,這不受寵……有哪個不受寵的能一擲千金隨心所欲?
『艷姬』著迷地看著四小姐,心裡一萬次地想:四小姐生得真好,這眉這眼,要命地招人。
清冷若仙,也有溫柔如水的時候,似笑非笑,翻臉比翻書快,倘若壞起來,又是不管不顧地釋放魅力,一雙瑞鳳眼,多少人『死』在她偶然溫善的波光下。
風月口流下細膩綿長的情絲,『艷姬』想她想得喉嚨乾渴,臉潮紅,眼睛暈著一層水霧。
可惜魏平奚視若無睹,滿心眼想著那個怯怯離去的姑娘。
郁枝。
她停了筆。
「四小姐?」
站在書桌前的女子眼裡藏著旁人看不明的意味,嬌艷的唇揚起柔柔曼曼的笑。
茶水澆在三寸長的玉筆桿,四月天冒著細微熱乎氣,被水洗過的筆潤澤鮮亮,透著玉的無瑕。
「四小姐……」
『艷姬』掐著嗓子再次輕喚,像極了發.情的貓兒。
此情此景魏平奚不解風情地笑出來。
路過那隻不安分的貓兒時,玉筆不費勁地塞進去,雖是笑著,語調卻冷了下來,如寒冬臘月不會被陽光融化的冰。
「含著,別再流了。」
『艷姬』被她羞得無地自容,又被她冷淡的態度駭得不敢動彈。
魏平奚看也沒看揮袖走出畫室,高傲優雅,身影曼麗。
「來人!」
「四小姐。」
「奉我的命,去請藥辰子前來陵南府,他要什麼給什麼,只此一點,半月之內,我要見到他的人。」
「是!四小姐!」
魏四小姐收買人心很有一套,江湖豪傑願為她驅使者眾多。
鼎鼎有名的神醫藥辰子,同樣欠了四小姐一份天大的人情。
大炎地域遼闊,藥辰子行蹤不定,四海為家,救人規矩多,輕易不被召喚。
怪人的朋友往往也是怪人。
玉令交給親信,魏平奚睫毛輕眨,笑顏美好:「不想欠我的?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
且說郁枝出了眷心別院的門,布兜裝著那人強塞來的銀子。
沒為阿娘求得一位名醫反而招惹了不能招惹的人物,她眼圈紅著,念頭紛雜。
前世的大恩人見都見著了她卻沒能回報恩情,可大恩人一心要她做妾,這又是萬萬不行的。
她抹了把眼淚,嗚咽兩聲逼回淚意。
前路漫漫,她邁開的腿沉重無力。
一會想魏四小姐天仙般的人物怎麼就喜歡女人,一會感嘆前世四小姐忽然香消玉殞,有多少女人聽聞噩耗失魂落魄地趕來為她哭喪。
殉情的有三四人,哭暈過去的有小一半。
就連她也為四小姐掉了好多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