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我就不要他感謝了,畢竟一把年紀他也活不了多少年。
「你猜大哥被去勢,大嫂還會不會跟著他?二哥會不會想奪權?二哥奪權,大哥那樣的人可會善罷甘休?
「手心手背都是肉,父親又該怎樣決斷?府里亂起來,又會不會見血?」
她故作嘆息:「見血的事我可不能做,髒了手,不值得。我得想想,得好好想想。」
「……」
郁枝脊背竄上一股涼意,冷颼颼。
……
樹葉凋零,秋木蒙霜。
距離魏大私會外室、魏二與其夫人大打出手已經過去一月,老爺子親自發話,各房不敢再鬧。
深秋,一封密信快馬加鞭送往京城孫家。
正午,藏在暗處之人搭弓射箭,密信射於孫府大門,門子出來取下信,色變,匆忙交給朝中任職吏部尚書的家主。
此間功成,奉命而來的江湖人瀟灑退去。
驚蟄院,魏平奚一手執筆,興致盎然地作畫。
「孫家是我大嫂娘家,孫千業半月前升了吏部尚書,官威正濃,若得知他們家的嫡長女在我魏家唯有與人私通、獨守空房的份,你說他們會如何?」
翡翠沉吟道:「孫尚書或許不會為了女兒和魏家交惡,但孫夫人就不一定了。」
魏平奚美人圖作到一半,感嘆一笑:「你說的不對,恰恰相反,孫夫人是女子,最懂女子的艱難,為了女兒的名聲她不敢大鬧。
「而孫尚書……
「為了孫家清名,為了他得來不易的尚書一位,說什麼他都不會咽下這口氣。
「他會想盡法子讓大嫂與大哥和離,離開魏家這個水深火熱骯髒齷齪的險地。
「他家的女兒,他看著自然好。
「好好的女兒嫁到魏家來,多年來沒生下一兒半女,結果不是女兒不行,是女婿不行,女婿不僅不行,更私養外室,放任做小叔的勾搭長嫂……
「孫尚書一定會震怒。
「出於多方面考慮,寧得罪魏家,他也不敢要女兒繼續留在此地。」
最後一筆畫好,四小姐欣賞畫上美人:「吏部尚書,位高權重,輕易不得離京,你說,他會派誰來?」
「自然是孫大公子!」
「不錯,孫景明自幼習武,與長姐關係最好,出了這等事,他得急著來陵南府一探虛實。」
……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魏家欺我兒太甚!」孫尚書一巴掌拍在桌子,臉色鐵青。
孫夫人憂心忡忡握著那又厚又長的信,六神無主:「怎會如此?女婿,女婿怎能是這樣的人?」
「他是與不是,一探便知!」
「老爺,不可!」孫夫人勸道:「這一去,咱們女兒如何自處?」
孫尚書手背青筋畢露,似是隱忍到極致,沉聲慢語:「正是為了女兒,為我孫家清譽,她才不能在那地方!
「你想過沒有,若這信上所言為真……女兒不得女婿敬重寵愛,反與魏二私通,事情傳揚開,不說她一人,咱們孫家可就成這天下的笑柄了!」
孫夫人面如土灰。
「為今之計,是先去探知虛實,倘若真有此事,和離是最好的脫身辦法——斬斷一切毀我孫家聲名的惡源,錯全由他魏家去背!
「不能人道,不能人道跑來禍害我的女兒?當我孫千業是孬種不成!」
門砰地被推開,孫大公子手握長劍:「爹!我去把姐姐帶回來!」
……
「秦彈指可到了陵南府?」
「到了,昨兒個到的。」
「好!」魏平奚丟了筆:「到時候借他『彈指功』一用,事成,他欠我的人情就算還了!」
「是,奴會一字不差將這話說給秦俠客聽。」
「萬事俱備,那就等著看好戲罷。」她翹著二郎腿,手捧香茶,茶蓋撥開滾盪的熱氣:「她在做什麼?」
「郁姨娘去了後花園散心,金石銀錠和吳嬤嬤跟著。」
「後花園?」魏平奚問:「我大嫂二嫂還有那兩房的妾呢?她們在做什麼?」
瑪瑙摸摸鼻子:「不巧,她們也去了後花園。」
「有熱鬧看?」她眼睛一亮放下茶盞:「走走走,快去看,晚了就看不著了!」
……
郁枝被堵在後花園西南邊的角落,聽兩位夫人『談規矩』。
大談特談,嗡嗡嗡嗡。
這哪是巧,這是算好了時辰特意蹲她來罷!
她一身鮮色,穿的是『綾羅坊』有錢都難買的芙蓉花枝繡金裙,戴的是『玉石閣』三千兩一對的『白玉輕』,水亮的鐲子襯得細腕瓷白。
發間一支金簪,流光輾轉,艷麗傾城。
壓裙的玉都極妙。
一個上不得台面的妾而已,渾身上下竟無一物不好。
百般的奢靡點綴著這張艷色,兩位夫人咬牙切齒,心底不知將這「狐媚子」翻來倒去罵了多少遍。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見了我等跪也不跪,誰教你的?」
大夫人孫氏神情不屑,二夫人難得幫腔:「在這家裡,妻是妻,妾是妾,哪能真亂了尊卑?
「四小姐我們惹不起,你我們還是惹得起的,話我就放在這,少出來勾.引人!真把自己當花樓賣笑的妓子,隨手一招就引得男人們為你五迷三道?」
郁枝聽她們你一言我一語諸般羞辱的話層出不窮地往外冒,暗暗計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