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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漱院。
老夫人和魏夫人聽完孫女/女兒匯報這一日的行程,包括如何甩開顏家四兄弟,事無巨細,一通話說下來她們好似跟著小輩滑雪射箭玩盡『火焰山』諸般花樣。
「年輕人有活力,京城好玩的地方多,有機會多去逛逛,逛完說給老婆子聽。」
她一把年紀最喜歡和小輩相處,尤其樣樣出挑的寶貝外孫女。
顏家多兒子,老夫人有二子、二女,大女兒貴為中宮之主,為陛下先後誕下公主、太子,小女兒嫁予儀陽侯為妻,子嗣最多,三子一女。
奈何三個外孫與老夫人不親近,老夫人更瞧不上外孫的品行。
等到兒子這一輩兒媳生的全是小子,縱使她再寶貝孫子,寶貝了一個又一個,說實話,有點膩。
孫子到底沒有外孫女養眼。
而在外孫女之中,遠在千里之外的奚奚寶貝比起住在深宮的公主殿下更討老夫人喜歡。
人與人講究眼緣,同為外孫女也有遠近親疏。
蓋因人心是偏的,真正做到不偏不倚的極少。
「你去罷,喊枝枝過來陪老婆子說說話。」
「是,外祖母。」
魏平奚提裙起身:「母親,孩兒先下去了。」
顏晴看她哪哪都好,目光溫煦:「去罷。」
「奚奚這孩子,也不知隨了你和侯爺誰。」老夫人笑道:「這模樣和這性情,外人覺著扎眼、叛逆,我瞧著挺好。」
「自家人說好才是真的好。管外人說三道四呢?」魏夫人低垂眼帘,輕吹一口茶氣,慢飲碧螺春。
……
天光昏昏,地上覆蓋積雪,途徑梅林,翡翠瑪瑙一左一右提著燈籠為小姐照明。
「北方的雪厚沉,聲勢也和咱們陵南府不一樣。」魏平奚伸出手,雪花融化在她掌心。
「誰說不是呢。小姐,慢點走。」
從明漱院出來,路過『點絳池』,穿過梅林,行過一道道垂花拱門,往前走百步有餘魏平奚回到外祖家為她安排的清暉院。
清暉院,郁枝捧臉欣賞梅花的冷與俏,白與潔。
「回姨娘,小姐回來了!」金石跑來報信。
得知四小姐回來,郁枝眉梢微喜,起身提著裙角往門外迎。
風吹動她烏黑柔軟的髮絲,錦緞衣裳貼合妙曼的身段。
庭院通明,雖是夜晚卻有白日見不到燈火重重。
腳步聲歡快疊來,魏平奚抬眸,在溫暖的燈光中見到朝她歡喜走來的美人。
美人起初是走,而後小跑,金石銀錠在她身後小心囑咐「路滑」。
郁枝小跑著跑進四小姐懷抱,魏平奚下意識張開雙臂擁她入懷,軟香陷落,令人有一霎的失神。
風雪又起。
吹滅那分『燈火闌珊處』的驚艷。
「也不怕跌倒,天冷,怎麼不在屋裡等?」魏平奚半摟著她進門。
瞧見這般景象,金石銀錠不免為姨娘感到歡喜——從沒見過四小姐待哪個女子這般好呢!
「還好,路不是很滑,又不是一直在庭院站著,我不冷。」
她身上衣衫被風雪吹冷,心竟然比往常要熱乎。
進門,暖融融的熱浪撲來,金石銀錠為主子奉茶。
茶香四溢,四小姐哼笑:「今晚這麼熱情?往常見了我可沒提裙小跑來迎。」
她拐著彎說郁枝素日疲懶不拿她當主子,有點像調.情,還有點小責怪的意味。
郁枝一陣心虛,實話實說:「這不是今日輸了好多銀子嘛……」
事後回想起來她越想越覺得自己敗家,得虧了她跟的是不差錢的主,換個不夠富裕的,把她賣了來償的心都有了。
那麼多銀子,她也是倒霉,腦子發熱不管不顧都輸進去了。
也不能說「都」,余了一兩。
她為四小姐感到心疼肉疼。
傷了四小姐的銀錢,她迎一迎她,多衝她笑笑,理所應當。
魏平奚先前想到了這齣,聽她果真如此的回應,倒生出一絲半點的不舒服——不白敗她的銀子,作為她的妾竟不能起身多迎迎她?
她怪性發作:「外祖母想要你陪著說說話,收拾收拾,去明漱院。」
「啊?」郁枝愣在那。
金石銀錠一愣,趕緊打點姨娘出門要穿的裘衣,要抱的手爐。
她才回來,郁枝和她說兩句話就被『趕』出門,走在去往明漱院的路上她心情低落。
銀錠看她捧著小暖爐一言不發,以為她是為即將拜見老夫人感到緊張,寬解道:「姨娘人見人愛,老夫人見了肯定也喜歡。」
郁枝不願讓人為她擔心,勉強打起精神來。
「郁姨娘,裡面請。」
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親自來迎,郁枝受寵若驚。
「妾身見過老夫人,老夫人安康。」
她盈盈行禮,一身雪白裘衣,脖頸圍著圈緋紅毛領,巴掌大的小臉模樣是頂好的。
「喊什麼老夫人,先前進門時喊的什麼,無需改口。」
郁枝睫毛微動,嗓音清甜:「謝過外祖母。」
「坐。」
「是,外祖母。」
「既喊我外祖母,便是一家人,莫要拘謹。白日奚奚帶你玩去了?玩得好嗎?」
「很好。」郁枝臉紅:「就是輸了好多銀錢。」
這事老夫人在外孫女那知道的一清二楚,她外孫都不覺得這妾敗家,她沒必要上趕著給人添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