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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沒許願啊」蕭祺嘴裡含著奶油,有些含混不清地說道,她就已經消失在了浴室的磨砂玻璃門後。
嘩嘩的水流帶走了滿身的疲憊,也沖刷掉了眼淚,她一生順風順水,大概唯一遇見的挫折就是顧南風,只是別人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她卻永遠都過不了這個坎。
心口的硃砂痣,掌心裡的蚊子血,大概顧南風就是這樣的存在。
她故意在浴室里磨蹭了很久,直到肌膚都起了皺,才慢慢擦乾自己裹上浴袍,蕭祺果然已經睡了,一隻腳露在外面,她走過去將被子替她拉好,輕輕合上了房門。
泛黃的日記還有淺淡的油墨香,是屬於舊時光的味道,蕭敘白扭亮了檯燈,一頁頁翻過去,全是她清秀的字跡,隔了這麼久看來往事依舊曆歷在目。
當年醫生通知她南風不治身亡的時候,她曾痛不欲生,後來整理她遺物的時候無意中在抽屜里翻出了這本日記,她視若珍寶,在一千四百多個沒有她的日子裡,僅僅依靠著回憶過活,如今看來她還活著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施捨,也是上天給她最大的折磨。
「六月二十日,天氣晴,美國西海岸的陽光充沛,可是也不是很熱,昨天和敘白去海邊散步了,撿了很多貝殼回來打算串成風鈴,不知道今天她打算帶我去哪裡玩,小小的期待下」
後面跟著一個笑臉表情,蕭敘白也跟著它傻笑,「笨啊,我不是帶你去衝浪了麼,你還直呼刺激,玩到天黑都不願意回家」
「六月二十三日,晴,本來說要去潛水的,但是因為身體原因又被她嚴令禁止了,真討厭,不過明天就要去醫院檢查身體了,好緊張,不知道我的身體適不適合胚胎著床,她看起來倒跟個沒事人似的」
後面還跟了一個憤怒的表情,讓蕭敘白忍俊不禁,笑著笑著就有淚滴砸在了日記本上,她回過神來急忙扯了紙巾去擦,卻暈開了墨跡,化成了髒污的一團,像個大寫的感嘆號,怎麼擦也擦不掉。
——回憶的分割線——
時光又倒回到2009年的那一天,蕭敘白也不是不緊張的,一大早就起來了,沿著海岸線跑了半個小時後才又回家叫醒她,那個人縮在被子裡不肯露臉,聲音有些悶悶的。
「讓我再睡會兒」
以為是她哪裡不舒服,蕭敘白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溫度正常啊,使力將人從被窩裡撈了出來。
「怎麼了,嗯?不是說好了今天一起去醫院麼?預約的時間都要到了」
因為還沒有完全清醒的緣故,嗓音有些糯糯的,又埋頭扎進了她懷裡,在美國的這段日子她越來越依賴自己,倒是讓她受用無比。
「今天天氣這麼好,路上說不定會堵車」
蕭敘白瞥了一眼窗外的天氣,有風,陰天,微挑了眉頭看著她還有什麼下文。
「醫院人一定很多,我們說不定還要排隊,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已經和他們打過招呼了,這一上午他們只接受我們的預約」
「……」顧南風詞窮了,絞盡腦汁想著拖延的辦法。
蕭敘白一眼就看穿了她那點小心思,故意揶揄她,「當初是誰雄心萬丈的說想要替我生個孩子的,這會兒怎麼又慫了呢?」
「才……才沒有呢」顧南風極力爭辯著,卻在她溫柔視線的注視下漸漸紅了臉。
蕭敘白輕嘆了一口氣,知道她在擔心什麼,無非就是怕自己做不了一個合格的好母親。
「該擔心的是我哎,畢竟經常應酬抽菸喝酒,雖然已經戒了,但是恐怕還是會對卵子有點影響,我都不怕生個智障出來你怕什麼?」
被她這樣的安慰氣笑了,顧南風輕捶了一下她的肩膀,「有你這麼說自己孩子的麼!」
蕭敘白一把將人摟進了懷裡,溫香軟玉幾乎有些愛不釋手,「再說了不一定一次就能植育成功,雖然我也很希望能一發就中,畢竟那樣對你的身體不太好」
話說到最後又變成了流氓腔調,湊過來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要是不中的話,還得勞煩你老公我再辛苦耕耘耕耘啊」
檢查的結果喜憂參半,蕭敘白的遺傳基因非常優良,而她的身體卻有些虛弱,醫生的建議是再休養一段日子,再進行胚胎移植,有助於受精卵著床。
顧南風靜靜坐在醫院走廊上發呆,蕭敘白拿了檢查報告從辦公室出來,看見她低著頭似乎有些不開心的樣子,湊了過去攬住她的肩頭,「怎麼了,即將有個混血寶寶了還不開心?」
提供精子的是一位北歐人,英國牛津大學畢業博士後,生前也是gay,後來死於意外,各方麵條件都很符合,將來也不會存在什麼糾葛,兩個人都很滿意。
顧南風抬眼看著她精緻的下巴,輕聲道:「我就是害怕……」
「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第三次,嗯?」她側過臉來親了一下她的額頭,「以後每天早起跟著我去晨練,把你那些垃圾食品扔一扔,什麼薯片三明治爆米花炸雞腿……」
顧南風發出了一聲哀嚎,「我可以拒絕麼!」
「你覺得呢?」蕭敘白微挑了眉頭看她,唇角弧度柔和,但眼底分明有不容人拒絕的霸道。
如果南風有了她的孩子,那麼蕭民生那裡也就好說話多了,萬一這胎是個男孫呢,他就算再怎麼看南風不順眼,看在孩子的份上南風進蕭家的門也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