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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天溫涵空和她一起出現在這個聚會,江依又突然出現後,郁溪心裡是隱隱不開心的。
想當然的,江依的視線一定會被更有魅力的溫涵空吸引而去,而不是圍繞她這個彆扭的小孩。
可是江依說,她是特意出來找自己的。
然後一雙面對溫涵空時顯出漠然的桃花眼,帶著笑意落了過來。
莫名的,郁溪覺得那眼神有點溫柔。可她又覺得不太可能,就算她之前和江依有過一面之緣,那也是很淺的緣分,實在也不到「溫柔」的程度。
郁溪悄悄又瞥過去。
經過這一次確認,她越發覺得江依看向她的眼神,就是「溫柔」的。
可這會兒時空里不只她們兩個人,溫涵空還杵在原地,莫名其妙對江依問了句:「為什麼啊?」
為什麼要特意出來找郁溪。
江依回她話時,神情又轉淡:「覺得郁溪可愛。」
郁溪覺得江依這個女人很矛盾。
無論穿著豹紋裙還是禮服裙,她看向郁溪的眼神或輕佻、或溫柔,但裡面都含著一絲逗弄的意味,總讓她覺得江依跟她很熟似的。
而江依看向溫涵空時,那眼神卻淡漠的沒溫度,變成了那種不可攀折的高嶺之花。
溫涵空試探著問:「要不我和你們一起?」
江依直言:「溫小姐,你實在不用圍著我打轉,我在我們家不入流的,你有功夫還不如多去去我外公身邊。」
溫涵空:「我不是這意思。」
江依唇角上揚,一雙眼裡卻毫無笑意。
溫涵空忽然窘起來。
是啊江依這樣的家庭出身,從小到大各種各種的人見多了,她這一句「我不是這意思」,實在是有點虛無。
郁溪這時開口:「姐,你先進去吧,姑媽肯定在找你了。」
溫涵空不知郁溪是出於什麼目的說這一句的,但她很感謝郁溪這會兒開口,也算幫她解了個圍。
她開口想保留最後的體面:「江小姐,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見。」
江依不置可否。
溫涵空只得匆匆走了。
江依沒走,拎著酒杯走過來,經過郁溪身邊,走到圍住一棵老樹的花壇邊坐下。
那花壇很高,江依坐在上面腳都夠不著地,一雙瑩白修長的小腿晃啊晃,高跟鞋「啪啪」兩聲落在地上。
郁溪想了想,拎著自己的無酒精飲料過去,坐到江依身邊。
江依緋唇微啟,郁溪以為她要問:「你還賴這兒幹嘛?」
也許她那一句「特意出來找郁溪」,不過是為了擺脫溫涵空的託詞,這會兒擺脫困境,就該覺得郁溪煩了。
沒想到她不僅沒趕人,反而道:「你還是太善良了。」
郁溪:「嗯?」
「我是說對你表姐。」江依一雙桃花眼瞟過來,而像春天的風:「她從小沒少欺負你吧?」
郁溪不想被看輕,本能想說「沒有」,可這話一聽就假,於是她說:「我不在意。」
江依笑了:「你這小孩兒。」
她腳尖伸過來,輕踢郁溪的腳踝,很放鬆似的。
郁溪整個人完全傻住,沒想到江依會這麼幹,那晚做過的綺夢立刻升騰在她腦子裡,煙花一樣爆開,讓她滿臉通紅。
然後她才發現,江依伸腳過來,是輕輕踢掉了她的高跟鞋。
歪頭笑著問:「這樣不是舒服得多?」
郁溪木木的:「嗯。」
江依覷著她:「你在緊張什麼?」
郁溪立刻:「我沒有。」
事實上她緊張到手指發麻,必須很用力握住她手裡裝飲料的杯子,才能控制住那微妙顫抖。
江依晃著自己手裡的杯子問她:「你應該快成年了吧?」
郁溪瞥一眼那琥珀色酒液:「快了。」
江依像是看穿了她對成年世界的一切渴望,把酒杯遞到她面前:「那,嘗一口?」
郁溪接過。
水晶玻璃上還有江依皮膚的溫度,燙著她的指腹。
郁溪吞了口口水。
出於禮貌,她應該把印著江依口紅那一面轉開的。
可……她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對著印了口紅那一面喝下去。
她的唇,完全覆蓋住酒杯上那淺淺的口紅印。
好像她夢裡的雙唇一樣滾燙。
郁溪一顆心砰砰跳著,心虛的瞟了江依一眼。
江依眼含笑意,好像什麼都沒發覺,望著眼前的一陣風。
「小孩兒我說你呀……」江依開口。
郁溪:「嗯?」
江依:「怎麼總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呢?」
郁溪撓撓頭:「總感覺生活沒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將來想幹嘛。」她問江依:「我這麼說是不是特矯情?」
江依笑著搖搖頭。
「不知道將來想幹嘛……」江依沉吟一下:「那你平時學習之外,都喜歡幹嘛?」
郁溪:「看天。」
江依笑著:「看天?」
郁溪微微又紅了臉:「其實就是發呆,總覺得生活里被什麼東西壓著,看天能開闊點。」
江依說:「那小孩兒,晚上散席了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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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場聚會,持續了整天,各個圈子的人,都想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可大家也都是極有分寸的,知道王老年事已高,晚宴過後,紛紛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