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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她叫做荷露的姑娘沒有動,卻有另一個人有了動作。
風聲掩蓋住了他的腳步。
那人同樣是一身白衫,但在看不清面容的急掠而來之時,卻讓人足以區分開他和另外兩人,正因為在他的動作中有種格外自在的游龍驚鴻之感。
他也用的是劍。
但他此刻並未出劍,而是用手中的摺扇取代了劍,白色麻衣的袖籠將那圓臉少女給輕輕推開,扇影之中凝結的劍氣直面神錫道長的劍芒。
若論內力,他還差著神錫道長不少,可他在劍道上的悟性確實要稱得上一句天才,更兼之他在這飄搖的燈火中掠步逐星而來,縱然身上的是雪色麻衣而非如那兩位姑娘一般的紗衣,也足可以讓人看出他這天下第一流的風姿。
移花接玉在邀月的手中與那圓臉少女的手中用出來,實在是天差地別的區分,在這白衣少年的手裡卻已有幾分個中精髓的領悟,將這借力打力的功夫變成一種運轉自如的以弱勝強。
於是神錫道長發作的劍光忽然偏離了方向,只擦過了一隻最靠外的棺木的邊緣,劃出了一道泛白的劃痕。
劍勢中斷已成不爭的事實,他突然惆悵地嘆了口氣收起了手裡的劍。
天下少年英雄已然紛紛現世。
這白衣公子不過十四五歲的年齡,師承自然不消多說了,如今站定之後看去更是讓人覺得他這皎然明月,臨風玉樹之態,很難讓人生出分毫的不滿情緒,更兼之他臉上的神情帶著種謙遜溫和的氣度,如畫的眉目間存著一縷玉質天成的笑意,伸手不打笑人臉總歸是個老規矩。
神錫道長又看向了時年的方向。
如果說花無缺用的是巧勁,那麼這金縷玉衣加身的少女則憑藉的是實打實的本事。
此刻這被他認可為人中龍鳳的少女正用一種有些微妙的眼神打量著花無缺。
不知道為什麼,時年覺得小魚兒的長相和花無缺有些相似,即便前者的臉上多了道刀傷,但她長於易容之術,正在骨相的研讀上,又如何會做捨本逐末的對比。
不過這點疑惑並不影響她在此時以幾乎只見金色星光搖落殘影的速度,突然出了手。
誰都沒想到在神錫道長已經收招的時候,這位功力足可以將在場的都按著打的姑娘居然會出手,她好像絲毫沒如周圍之人被這移花宮出身的少年風姿所感染。
這驟然發作的刀光讓花無缺直覺不妙。
刀氣如狂,他也顧不上是否得罪,只能凌空後躍踏上了這峨眉歷代先師靈厝,那無形之刀卻如影隨形而來。
白衣少年平生所見的最強之人便是自己的師父,邀月對他的要求從來嚴苛,他自然也見過她全力出手的樣子,而如今他身處四下里仿佛無處容身的刀氣泥沼中,竟然感覺到了比之面對大姑姑還要可怕的壓力。
他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開的聲音。
那刀氣風暴之外的都看到是白衣公子身後的棺木承載不住如此可怕的壓力斷裂開來,在棺木的前端一個樸素的鐵盒突然滾落了下來,在石頭地面上發出了一聲極其清脆的響聲。
這意外的掉落好像絲毫也沒有影響時年的動作。
刀光燭影的旋渦中,她那雙點星的眼眸中映照著璨然輝光。
少年只感覺自己的扇子上一陣無法化解開的重壓,牽扯著他被朝著對方的方向拖拽而去。
那隻皓白的手從揚起的金色袖籠之中靈蛇般伸出,寸寸斷折開的扇骨讓他恍惚有種自己的手也要在下一刻被打斷的錯覺。
然而她只是一記輕點落在了他的手腕上,扇子頓時脫手,一記輕點落在他的肩頭,他便動作一頓,即便那分明不是穴位的位置,卻還是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的手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放開我家公子!」圓臉少女和名叫荷露的姑娘齊齊出聲。
時年仿若未覺地抬了抬另一隻手的袖子,撥動的清風將兩人朝後推去。
她出聲問道,「繡玉谷移花宮的弟子?」
「在下花無缺,正是出自移花宮。」白衣少年性命受制,依然鎮定自若地答道。
「那麼,邀月在哪裡?」
第110章 (二更)
「放肆!大宮主的名字也是你可以隨意稱呼的?」
那圓臉少女被時年那一下輕拂出去站定本有些心有餘悸, 現在一聽她這話又蠻橫了起來。
繡玉谷移花宮這十數年來被尊為武林聖地,明玉功與嫁衣神功對峙,足可以稱得上是當世絕倫, 邀月宮主在燕南天這位第一神劍消失之後在江湖上聲威更盛,讓移花宮門人在江湖上行走的時候更是可以挺起胸膛。
也無怪她們有這個膽子為了確認這棺木之中是否有那傳聞之中的神劍訣,便徑直上手來開棺檢驗。
「我放不放肆是我的事, 你們這些不是我的對手只能在這裡跳腳的有何資格這麼說?」
時年冷然一笑。
花無缺的風采一流,年紀也小是不假,但既然移花宮已經表現出了誰拳頭大誰有道理的立場,她又如何不能有樣學樣一番, 與這幾位好好說道說道,讓她們知道這江湖還不是她們一家獨大的地方。
「你方才說峨眉派掌門靈厝安置之地不讓女人踏足, 你們看不過眼, 若只為了這一條, 我尚且高看你們幾分,可你們這上來搶奪之態,與看上了神劍訣便仗著門派聲威發難的劫匪有何區別,辱人師門前輩無異於是置對方門派聲威於不顧,邀月宮主教會了你們武功, 莫非竟從未教過你們為人的道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