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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蜘蛛轉頭就跑。
時年怎麼會認不出他的身份,張菁還專門問過她認不認識黑蜘蛛,不然為何操縱的絲線上有些相似之處。
他和時年離開峨眉正殿的時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以兩人的輕功更是轉瞬之間已經掠出了極遠。
從這黑衣人身上發出的銀針銀線當真是詮釋了何為神蛛凌空,銀絲渡虛的狀態,也證明了他的身份。
單論這輕功的借力和爆發力,時年居然還一時半刻追不上他。
他下山之後便出鎮,直奔水道而去,身後窮追不捨的少女不由讓他暗暗叫苦——
他又沒得手何必如此大半夜的費心費力。
再追上那麼一會兒,他不落到對方手裡才怪。
他盤算著跳水逃命,卻在銀絲飛渡,人在一條烏篷船的頂上踩過之時,感覺腳腕手腕各自一痛,直接摔在了船尾。
那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坐著個小姑娘,正在那裡吃著蓮子。
看到黑蜘蛛跌下來,她露出了個酒窩深深的笑容,而隨著黑蜘蛛一道掉下來的,正是兩顆蓮子!
第111章 (一更)
黑蜘蛛若還看不出來暗算他的就是這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船家女, 他的綽號不如倒著寫。
她那一對酒窩讓她看起來格外無害而可愛。
可他中了她的兩顆蓮子,對方這一手鐵蓮子的功夫到底是什麼水平,已經並不需要多加懷疑了。
以他的輕功, 銀絲縱橫江面而去,這拉拽之間倏忽的停留,根本極難捕捉到蹤跡才對, 更不用說那小姑娘竟然打中的是他的穴道。
若不是手腳一麻,他也掉不下來。
偏偏對方用那雙一點兒也不像是玩暗器的白嫩小手上下拋擲著手裡其餘的蓮子,眼睛裡流淌著溫柔的星光月光,看起來就好像方才的舉動只是純粹因為好玩而已, 根本沒有分毫的惡意。
也正是在此時,黑蜘蛛才留意到, 在船頭飄搖的江上風燈映照下, 居然還站著一個老人。
他看起來枯瘦而憔悴, 正是他在撐著這船向前。
可他站在那裡就像是一塊腐爛的木頭一般,壓根看不出一點存在的跡象,不僅無聲無息的,甚至好像連影子都藏匿到了船隻棚頂的陰影之中。
「雲姑,別玩了。」老頭突然開了口。
這一開口他那口憋著的氣就仿佛散了, 這話不過五個字,他卻足足咳嗽了好幾聲,像是一隻年邁的風箱正在費勁地喘息。
從黑蜘蛛從船上跳過,到被那被稱為雲姑的小姑娘擊中, 再到那船頭的老頭開口說話,不過都是轉瞬之間的事情而已, 時年正是在此時落到了船上。
她突然發現自己打算給黑蜘蛛來個五花大綁的神蛛遊絲好像派不上用場了。
因為他的腿腳上的麻痹, 以她觀察血脈流動的狀態, 顯然還沒有恢復過來,縱然是想飛身而去,也得看看有沒有這個本事還能有隻比她慢一線的速度。
而他此刻黑色面具之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左右顧盼,警惕的居然不是她這個從峨眉正殿位置追來的人,而是這船上的一對爺孫。
這兩人確實不簡單。
看到她翩然落下,那小姑娘像是渾然不覺她是個闖入的異類一般,朝著她伸出了手掌,在她的掌心,一顆新鮮的蓮子正擱在上面,就像是一個好客的小朋友。
不過這隻手是如何看都不像是一個船夫女兒的手的。
而站在船頭的那位,黑蜘蛛只覺得他的氣息隱藏的極好,又十分古怪的是個咳疾在身的人,時年卻第一眼感覺到了他與雲從龍的相似之處。
在他的臉上也有水蘚滋生,形成了一片片蒼白的紋路。
赫然是一位水中好手的特徵。
這浪裏白條的本事從來不能因為對方年紀大便看輕,對方那老而彌堅的氣場,在時年登船的一刻盡數爆發了出來。
他的內功也不低!
結合這烏篷船和那小姑娘手裡的蓮子,時年猜到他的身份了。
如果說邀月和燕南天是陸地上的天下第一,那麼她眼前的這位便應當說是水上的第一了,長江大俠在水上行舟這二十年來,沒少給水上的水匪找麻煩。
有人說史揚天昔年是歐陽亭的義弟,也有人說他與十二星相之間有仇,還有人說,他昔日險些丟掉性命,是被峨眉的神錫道長所救,從此欠下了一筆人情債。
但不管是哪種說法,他帶著自己的孫女在水上行俠仗義總歸是個不爭的事實。
黑蜘蛛也當真是有夠倒霉的。
偷別的東西都好說,偷時年想要用來釣魚的秘籍,那就實在是給她找不痛快了,直接撞到了這位守株待兔的鬼才手裡。
好不容易可以靠著自己的輕功本事,卻沒想到此時的峨眉各處都是從其他地方趕來的高手,直接一腳踩到了兩顆鐵蓮子。
在時年從雲姑的手裡接過蓮子的時候,黑蜘蛛揉著腿站了起來,正打算告個罪算了,卻忽然聽到了兩聲有些怪異的聲音。
船上的人也幾乎在同時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聲音發出的方向有兩艘行駛極快的船。
與其說是行駛,不如說這兩艘船隻是借著江流的勢頭在漂流而已。
船上各自站著一人,但這兩人壓根不在乎船是如何走的。
在兩艘船的距離極近的時候,他們便看見在後面那艘船上的,手中的寬劍拔劍出鞘,整個魁梧的身形在此時輕盈得像是一隻騰飛的蒼鷹一般,直撲前一個人而去,劍光在夜色中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