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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中只有金靈芝因為金老太太的緣故被放了回來。
他上門問詢,金靈芝擔保自己說的絕無虛言, 至於同行的神水宮弟子, 應當也是不日之內便可返回中原。
他又打算去找快網張三問個明白,但水上找人可要比陸上找人麻煩多了, 一時半刻也蹲不到他的蹤影。
自覺自己果真是個勞碌命的楚留香乾脆駕著艘小船出了海。
常春島附近的海域想必是不能停留的,得虧他因為鼻子有些問題練出了皮膚皆可呼吸的功夫,他便將船停在了附近的荒島上, 一路潛泳而來。
他從這島上之人的行動中推斷出了她居住的位置,趁著夜間潛入了此地。
可看她這神色有異, 他下意識地環顧周圍便發現, 情況可能跟他想像的不大一樣。
縱然他這不太靈便的鼻子都能察覺,這屋子裡點的居然是天竺異寶「天師檀」。
這可不是一個階下囚的待遇。
天師檀當年夜帝夫人為修煉嫁衣神功, 從天竺引進來了一批, 在修行內功之時有一日千里的奇效,他聞不太清楚這氣味,卻能感覺到屋內的氣息助長著內功的運轉。
想不到常春島上也有此物。
更想不到會在她的地方看到這東西。
他又借著還點著的燭火看了看屋裡, 她這小樓之中一簇簇他在登山而來的路上見到的鮮花, 有的插花精緻擺在花瓶之中, 有的編織作了花環掛在屋裡牆上, 儼然一派春色滿屋的繽紛。
這插花與花環的風格還各異,若非出自不同的姑娘之手恐怕也解釋不過去。
他正想問問,卻忽然看見時年對著他比劃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藏起來。
他剛躲入簾幕之後,屋外便隱約傳來輕快的腳步聲。
這聲音在樓前停下,時年下樓去開了門,在樓上的楚留香聽到一個年歲不大的女孩子出聲問道,「阿年你明日還是跟著日後娘娘修行嗎?我們盼著你繼續講後面的故事呢,或者……」
她遲疑了會兒又說道,「我今日便歇在你這裡了好嗎?我做了你喜歡吃的鮮花餅。」
陰顏舉起了手中的提籃。
楚留香看不見她的樣子,卻也能猜得出她此時對著來開門的姑娘應當展露出的是個什麼表情。
她這何止不是階下囚,簡直就是在此地混得如魚得水,尤其是還聽到那位被時年稱為陰顏的姑娘說的,她在此地還需跟著日後修行,楚留香更覺得自己可能不是來營救的,而是來打斷她的好事的。
等陰顏被時年應付了過去,表示自己明日下午有空,到時可以來給她們講後續後,時年合上門重新上了樓,看到楚留香在桌前已經坐了下來。
「師妹,你這可真是……」他摸了摸鼻子,臉上露出幾分不自然的尷尬。
「我本沒想到楚師兄會來,此事涉及那樁海上懸案的幕後真兇,這才散布出去消息,我被日後囚於常春島,正是為了讓那人相信,我這可能掌握了他不少信息的人短時間內絕無可能重返中原。」
時年給他倒了杯茶,「不給他一點甜頭他如何會露出狐狸尾巴來。」
楚留香嘆了口氣,「誰讓之前在君山的時候,舅舅說過你是個慣會惹麻煩的,讓我在江湖上多照看照看你。這次倒是我草率了,我本該想到,快網張三怎麼說都是我的好友,他人是跳脫了些,卻是個能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倘若他能從常春島上順利出來,怎麼也會想辦法找上我才對,而不是一個人躲起來了。」
「這恐怕正是為了再故布一層迷霧給那位看了。」
「不錯。」時年點了點頭。
楚師兄這樣的人雖有些當局者迷的意思,但他絕不是一個魯莽之人,如果連他都被騙過了,時年覺得她們的計劃確實能算得上成功一半了。可惜得讓楚師兄白跑一趟了。
時年正打算讓他別耽擱儘快離開,免得這近來日後加大了海上巡查的力度,發現楚師兄的船,便又聽見了樓下有人靠近的聲音。
楚留香無奈地笑了笑,她這也太受歡迎了。
然而時年打開小樓的門時,在門外看見的並不是平日裡那些跟她混作一處的年齡相仿的人,而是懷抱白貓的陰嬪。
這位陰氏三姐妹中年齡最小的,誠然是常春島上的異類。
上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穿著紫衣,這一次則是一身紅衣。放在任何一個跟她這樣歲數的人身上,這衣服都難免顯得艷俗了些,可陰嬪這人的功法不顯年紀,又自有一種行動之間的詭艷風姿,反倒當真沒什麼不適合的。
她漫不經心地撥開了時年擋在門邊的手,走進來環顧了一圈後便朝著樓上走去,這登門而來的客人做出反客為主的姿態,以她這隨性慵懶的氣度,還真顯得並不那麼討人厭煩。
「陰嬪前輩此來所為何事?」時年開口問道。
「我方才遠遠看見你這邊有個人影一閃而過,還以為是小顏又在練輕功了,但方才我看她走回去,想著說不準便是你說的那蝙蝠島上的刺客來了,你怎麼說也是朱藻那個冤家的徒弟。」陰嬪揚唇一笑,「可得當心一點。」
「陰嬪前輩說笑了,蝙蝠島藏頭露尾,不敢以真身示人,若有此等本事也大可不必將老巢興建在亂礁之下。」
蝙蝠島的所在日後派出了黑衣聖使按照海圖查看,果然不出所料,在那裡已經人去樓空,只能看到一片片礁石岩山之中興建的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