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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神侯摸了摸自己的鬍子。
他明明來得已經夠快了,卻因為並未抓到那個在皇宮中出沒的「幽魂」,成了皇帝大失顏面之後的遷怒對象,被就這麼關在了神侯府中,好像也並未覺得有什麼值得他心思消沉的地方,反而在臉上有種誰見了都能讀得出來的悠然自在。
因為連帶著四大名捕都一道被關在了府中,說不準他還覺得是個教導徒弟的好機會。
時年和蘇夢枕上前對著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拱手作了個禮。
她開口回道:「請神侯恕罪,令師弟元十三限昨日死在了我手中,算上發現甜山上出了事,再到將消息傳遞迴到京城中,應當也就是明後日的事情了。」
年齡最小的冷血的表情一變。
他陡然意識到有客人在此,他不該如此沉不住氣,又抱劍而立垂著眼睛,只是看得出來,他還是有些擔心神侯聽到這個消息時候的反應,用餘光留意著師父臉上的神情。
諸葛神侯撫摸著自己鬍子的動作一頓。
他突然問道:「你覺得,我收到這個消息,應當是什麼反應?」
「神侯和元十三限當年同門學藝,若說心裡完全沒有波瀾,簡直就是自欺欺人的事情,但要說神侯要替師弟報仇,我卻也不大相信。
神侯與舒無戲先生坐鎮朝中,與其說是為了那些個名利富貴,不如說只是因為有些人做得太過分了,需要有人位居中央來做個表率,將這些人給壓下去,恰好,元十三限就是站在與神侯處在對立面的人的立場上。」
「元十三限這數年間確實不得起用不假,可六合青龍按照白樓中所探查得知,在這數年間卻做了不少充當打手的事情,若非蔡京生怕這六合青龍大陣在針對神侯做出什麼有效的限制之前,先有了折損,不敢讓他們去做什麼危險的事情,恐怕他們手上的案底要比今日還多。」
時年總不能當著諸葛神侯的面說什麼,作為師兄的他在發現師弟走上歧路的時候,發現無法規勸,早應該一槍戳過去清理門戶了事。
但想想自己又不是自在門的人,不知道他們門中是否除了那師父教給徒弟的招數不能自己再用之外,還有沒有什麼別的限制,又將這話給咽了回去。
另外也是因為蘇夢枕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口,示意她點到為止。
她輕咳了聲,做出了一派正襟危坐的樣子。
諸葛神侯怎麼會沒看到他們在下首的小動作,他反問道:「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因為師弟的事情而遷怒於你?」
他灑脫地笑了笑,「冷血,去把東西拿來。」
他自然也看到了小徒弟的隱憂,現在他笑了出來,這屋內的氣氛便也正常得多了。
冷血將那三寶葫蘆拿來的時候,已經看到師父和金風細雨樓的兩位相談甚歡了。
「我倒是沒想到蘇公子有此等魄力,在這個風口浪尖的時候,將她從原本的黃樓主持提拔為副樓主,無疑是對外宣告了金風細雨樓立場。」看到冷血回來,諸葛神侯抬手做了個示意,讓他將三寶葫蘆送到時年的面前。
「金風細雨樓的立場一直都很堅定。」蘇夢枕回答道。「身為應州蘇氏的後人,驅除韃虜保家衛國的志願始終未曾改過,何況我蘇夢枕並非是剛接手金風細雨樓之時,阿年也不是個需要我來替她撐腰才能證明自己本事的人,如若有人對我的意見有何不滿意的地方,不妨直接提出來。」
諸葛神侯聞言一笑。
「你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金風細雨樓中上下都服你,時年小友的本事我也見到了,何況並無證據指向她便是殺了元師弟和方小侯爺的兇手,就算是朱月明這位刑部老總和我們六扇門都無法對她有所限制。
唯一要防備的也就是那位向來只聽命於官家,秉公執法的劉捕神,他現在是去追另一路人了不假,卻很有可能在返回京城後被人請出來查驗此事。」
他慢條斯理地分析道。
冷血正朝著時年他們走來,驟然聽見其中還涉及到方應看這位神通侯的事情,不由又吃了一驚。
而他發現,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時年的臉上也有幾分不太自然的表情,好像是在蘇樓主以阿年的稱呼喊她的時候有的片刻變化,不過在接過三寶葫蘆後,又將目光落在了這第三隻盛有六戊潛形絲的葫蘆上,便成了一派沒什麼異樣的模樣。
「劉捕神這個人跟朱月明不同,朱月明是京城裡人人盡知的和事老,當然重案面前他只是油滑而不是讓步,否則也不會得到官家的青眼一路高升,劉捕神卻是無論大小案子都喜歡計較真理,如若他來經辦這件事情,有一個地方你得注意些。」
時年手中握著葫蘆,卻沒錯過諸葛神侯話中的信息。
她開口接話道:「可是毀諾城?」
「不錯。」看時年反應如此之快,諸葛神侯讚許地看了她一眼。
金風細雨樓能得到她的投效確實是一件幸事,或者說她站在道義的立場上,本身也是一件幸事。
蘇夢枕說的不錯,若有人不滿於她坐在副樓主的位置上,不妨親自來試試她的本事。
「你掩蓋自己失蹤數年的去處選擇毀諾城這個地方確實明智,毀諾城易守難攻,更是多年來獨立世外,只有外面的消息被她們得知,少有城裡的消息傳出去的,就算是小侯爺也難獲知他想要知道的東西,這才在時局過快的發展中來不及發覺你的來歷有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