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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馬鬆手後退,只一瞬這少年的七竅之中已流出了烏黑的血,還不止如此,這些血液所淌過的地方頃刻之間便被腐蝕了個乾淨,讓這張臉,這個夜襲的黑衣人,在幾個呼吸之間變成了一攤血水,滲入了地底。
「死士。」武維揚緊皺著眉頭看向這大活人從世上抹除痕跡的地方,「這到底是什麼人?」
他情知這話絕不會得到回覆,便又轉向了時年的方向,問道:「你又是誰?」
雲從龍連忙解釋道,「這是故人之徒,她應當與此事沒什麼關係。」
雲從龍的話,武維揚還是相信的,他眼中的懷疑一閃而過,又壓了下去。
這位江淮大幫的總瓢把子沉聲致歉道,「方才那兩箭險些誤傷,還請不要見怪。」
武維揚也確實不希望,有此等身手接劍射箭的人會是自己的敵人。
因為這也意味著,即便這裡是十二連環塢的地盤,他也必須面對一個或許到今日為止遇上的最為可怕的敵人。
「無妨,」時年搖了搖頭,「我本打算明日出海,便去了此地的集市,見到此人身著夜行衣從集市上掠過,唯恐此人動什麼壞心思,就跟了上來,沒想到他的目標是兩位前輩。」
她又轉而問道,「不知道那封請柬之中的內容是什麼?」
這送信的人像是生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一被發現抓獲便直接服毒自盡,還是這樣烈性到無可轉圜的劇毒,就算是時年都不得不對此人有幾分佩服,更覺得其幕後的主人恐怕不是個一般人物。
好在他人是沒了,他送來的那封信卻還在,只要是有東西留下,勢必能殘存一些線索。
時年跟武維揚雲從龍兩位重新回到了那樓閣之中,那封請柬還被筷子釘在牆上,好在並沒有另外的毀屍滅跡的法子,將此物也連帶著毀去。
時年用從常春島得來的手套試了試,這請柬上倒沒有沾染什麼毒,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請柬而已。
打開這張黑色的請柬,內襯的紙張上寫著九個字,「東海奇珍,蝙蝠島恭候。」
「蝙蝠島,」時年喃喃道,「這是什麼地方?」
看到奇珍她本能地想到了無名島,然而此地當然不會有無名島。
但這蝙蝠島顯然也不是什么正經地方。
在這張請柬的落款處,寫著的並非是一個名字,而是一道蝙蝠的圖案。
時年將請柬放在了桌上,武維揚和雲從龍便也看到了這份邀約所指向的地方。
然而無論是縱橫長江水道的雲從龍還是更了解東海地界的武維揚,都沒能得出一個準確的答覆。
「起碼我可以保證,在我所知道的數千個島嶼中,並沒有哪個島嶼叫做蝙蝠島,」武維揚極其肯定地說道,「所以要麼蝙蝠島是一個並不存在的地方,要麼這座島嶼是這送請柬的人自己給它命名的。」
「那麼他又如何能夠保證,接到請柬的人找到的蝙蝠島就是他想讓對方抵達的那一個呢?」雲從龍問道。
時年沒有回答他,而是用自己的行動解釋了。
她從請柬中抽出了寫有那九個字和繪製了蝙蝠圖樣的白紙,在下方繪製著一副極其抽象,但以武維揚這種海上好手應當能夠理解如何行駛抵達的地圖。
「這個位置,兩位總瓢把子可有印象?」
武維揚和雲從龍很默契地回答了「沒有」。
但武維揚沉思片刻後又說道,「這一塊如果我的記憶不曾出錯的話,其實是一片亂礁區域,在那裡確實有幾個島嶼,但因為環境過於惡劣,連樹木都無法生長,這樣的地方又怎麼會是什麼東海奇珍之地。」
他雖然本能地覺得此地應當不會有什麼所謂的奇珍異寶,卻也知道或許這請柬中所說的內容是真的,沒人有這個必要讓這樣一個輕功頂尖,說不定武功也不弱的人,來此只充當一個只能用一次的傳聲筒的作用。
但他更知道的是,到了他這個年紀,好奇心過剩不僅不能讓他的水上生意翻個倍,反而有可能讓他丟掉自己寶貴的性命。
「蝙蝠這個符號也很有意思,」雲從龍接話道,「如我們這種跑江湖的,大多會給自己取個鷹獅龍之類的名號,為的正是震懾旁人,叫個豬狗之類的就沒這個氣勢,但如果是蝙蝠的話——」
「此人藏在暗中便如同一隻蟄伏的蝙蝠,倒也未嘗不是另一種方式上的震懾。只不過倘若別人寧可不走進暗處,那這隻蝙蝠便也沒有用武之地了。」
他笑了笑,明明是此等未知的局面,他經歷的大風大浪不知凡幾,現在也沒有自亂陣腳的可能。
即便那位不知名姓的黑衣人剛剛以一種無比慘烈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也分毫不會影響他的判斷。
時年將寫有那九個字的白紙重新壓回了那地圖之上,開口道,「這蝙蝠島不知道到底是個什麼地方,不過既然兩位前輩都沒有什麼興趣,不知道可否將這封請柬轉送給我。等在下去海上拜會了一位頗有淵源的前輩之後,倘若還有閒暇,便去這蝙蝠島上瞧一瞧。」
雲從龍知道她的來歷,更是在方才她應對武維揚的鳳尾箭上看到了她的本事——那可是能一箭射穿海船主桅杆的鳳尾箭——便將本打算勸她小心的話給收了回去。
以她這堪稱驚人的武學造詣,或許他要擔心的並不是她,而是那個突然找上門來的蝙蝠島的主人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