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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寫信給了父親,請他前往汴京一趟,作為回到金風細雨樓後我重來一次求親的見證。我知道婚禮急不得,你若不能確定能回到此地,或許並不會心安地舉行這婚禮,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金風細雨樓樓主夫人的位置只有可能是你。」
「若你再有五年七年十年不歸,這個名分定下了,我便也有這個理由一直等著你。」
他聲音中時年並沒聽出什麼苦澀的意味,或許是因為這一道道中斷的刀痕被到了後面行雲流水,詭快如風的痕跡覆蓋,只剩下了那一道作為紀念的,在他這裡早已經有了一種作為打底的準備,所以他現在只要的是這一段意外得來的感情不留遺憾,至於結果如何,那便交給上天來決定。
「阿年,我或許沒有這個機會見到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你的師父,就這麼把你搶到了我的世界裡,你願不願意少了一方的祝福,與我定下這段姻緣?」
時年良久沒有回答,蘇夢枕幾乎以為要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了,卻忽然聽到她笑了出來,「你知道嗎我的蘇公子,我剛才在數你的心跳變化到底能有多快,一會兒像是快得要蹦出來一樣,一會兒又跟突然停下一樣,我若不答應,你是不是要將心都給剖出來給我看看它的真誠了。」
她的手回握住了蘇夢枕的手,兩隻同樣用刀的手交握在一起,在這有些昏暗的斷崖石窟中,依然有種奇異的美感。
「把紅袖刀借我用用。」
蘇夢枕將刀遞到了她的另一隻手。
這把腰身纖細,刀身緋紅,刀鋒的琉璃色在此時帶著一點暗光的紅袖刀,在她的手中將石壁上那一道中斷的刀痕給補齊了。
刀光斬過一派堅決無回之態。
「少了這道特殊的印記你會覺得遺憾嗎?」時年輕聲問道。
「不,我有你就足夠了。」蘇夢枕回答道。
等到他們兩個折回來的時候,紅袖神尼覺得就算她這個過來人在感情上只有一段失敗的經歷,也並不難看出,這兩個孩子之間的感情又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果然落座後便蘇夢枕開口說道:「我打算回京之後就跟阿年訂婚。我父親在洛陽養病總算多得了幾年壽數,但他的身體我也清楚,能再撐兩年都已經算是僥倖了,能早點見到他的兒子已有感情歸宿,總是件好事。」
那個覺得他出山到如今變化極大的小少年又忍不住往他臉上看了看,以他的本事這個偷看要想不被人發現實在太難,發覺自己也被人看著,他連忙埋頭進了碗裡。
紅袖神尼笑道,「怎麼不乾脆直接舉辦婚禮,以你們金風細雨樓的條件,若想辦出一場天下皆傳的婚禮慶典並非是什麼難事才對。」
「師父你應當看得出來阿年的骨齡,她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現在也才不過十七歲,我們已經打定了主意,等到她再長上兩歲,也便是再過兩年再行成婚,到時候邊關之事在如今京城中局勢的推動下穩定,朝堂上小人的位置被擠占,朝野欣欣向榮之時,我與阿年再喜結連理也不遲。」
蘇夢枕回答得相當鎮定從容,誰也看不出來他其實是在為時年可能會離開打掩護。
「再加上今日師父你意外發現了阿年的身世有異,她若能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到時候豈不是更加圓滿?」
他將這個理由也擺了出來。
紅袖神尼不疑有他。「倒也是這個道理,我入京不便無法到場你們的訂婚,便提前祝你二人相攜並進白頭到老了。」
她一向為這個徒弟驕傲,與外人說的什麼「生性好強拗執,殺性太烈」,什麼「掀起腥風血雨不好收拾」都不過是說給別人聽的話而已,如今愛徒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她雖已經是方外之人,也難免感到欣慰。
「那你們打算在小寒山上再住幾日?」
「小住六七日吧。」蘇夢枕想了想後回答道,「四日前我給父親和無邪送去的信,總得給他們十天半個月的籌備時間,雖說只是訂婚,也不能如此倉促。」
說到籌備時間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腳在桌底下被人重重踩了一腳。
時年表情未變,眼神中卻透露出了個信號——
先把人都通知完了再求親,蘇夢枕可真有你的……
第196章 (二更-金風細雨卷終)
汴京城中消息頻出的一個月過得讓人覺得像是身處疾風驟雨之中, 好在自打蔡京伏誅後一切轉入平穩,就連坐在金風細雨樓樓主這等關鍵位置上的蘇夢枕都暫時離京了數日。
然而還沒等他們喘過半個月的氣,便又聽聞了個驚人的消息。
金風細雨樓的樓主和副樓主即將定親。
這兩位人都還沒回京, 聽聞還在從小寒山回京的路上, 便已經先將這個重磅消息丟在了京城之中。
而上一任樓主蘇遮幕與洛陽王溫晚已經一道從古都過來,抵達了汴京。
雷卷久未入京城, 本是來見一見從青天寨返回, 準備回京將楚相玉血書秘密交給皇帝, 換來連雲寨新生的戚少商,在城外遇到了那兩位。
他在蘇遮幕的邀請之下也進了京,現在與戚少商一道坐在茶樓上。
沈邊兒左右看了看, 覺得而今的情況,這兩人應當不必再讓他當個傳聲筒, 乾脆小步退了下去,打算找個地方喝酒喝個痛快。
臨到了下樓的時候正好聽見卷哥小聲感慨了一句, 「這京城裡金風細雨樓的位置還能起碼穩固上個五年十年的,蘇夢枕本就不是個簡單人物,現在這位副樓主還與他訂婚, 也算是將這個助力徹底綁到了這條船上,如今的汴京城裡,江湖勢力和朝堂勢力之間的平衡, 在有些人這裡是很難找到一個能以條例來約束的法則的,比如說方巨俠, 再比如說這位時年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