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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蜃樓刀已經握在了手中,同樣隨時處在出鞘狀態的是蘇夢枕的紅袖刀。
關七絕無可能是毫無緣由地逃脫出來,還湊巧跑到了金風細雨樓的地盤, 不管這個將他放出來的人想要做什麼, 來者不善的意味無疑是很明確的。
畢竟她只是覺得關七強而已, 其他人看到他的時候感覺到的卻是一陣空,空比實更可怕得多。
儘管他並未出手,在場中人已經感到隨著這位幾乎站在武道之極的高手走近,那種仿佛他的全身就是個讓人不由自主地陷入的黑洞的錯覺,每一刻都要比上一刻來得更加清楚。
這便是當年哪怕拱衛他的另外六位聖主並不能算是太強,他卻還是能憑藉著個人的武力將迷天七聖盟推到與六分半堂並肩,半分京城的位置上的原因。
時年當年只知道雷陣雨與關七的決鬥被雷損布置的炸藥中斷,兩方都是重傷在身,卻不知道,關七從當年的爆炸中活下來,又恢復過來,竟然是此等樣子。
偏偏他來的不是時候,更不是地方。
否則她也不會在此時對著他露出了如臨大敵的狀態。
他已經站在了黃樓跟前的空地上。
拖拽在地上的鎖鏈,打從斷裂處開始到上面的鏈條都在與地面的摩擦中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他卻好像渾然未覺一般,依然像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一樣,循著笛聲的方向往前邁出了一步。
而這一步已經踏入了對時年和蘇夢枕而言必須做出反擊的範圍。
關七抬眸朝著這邊看過來。
他全身仿佛是一個漩渦,眼神更是如此。然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是——
「小白在哪裡?」
小白?什么小白?
被關七的出現驚了一跳的在場賓客面面相覷,都沒想到從這個看起來像是要大開殺戒的男人嘴裡說出來的卻是一句仿佛來找寵物的人,才會在此時說出來的話。
但當他說到小白兩個字的時候,他臉上那種近乎天真的神色忽然變成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活像是弄丟了什麼心愛的東西,讓人覺得或許他並不是在說假話。
他也確實不是在說假話!
在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一句「小白就在他們手裡」的時候,關七投過來的視線中再不是那種空茫的眸光,而是一種卷挾著絕對的殺機而來的凜冽氣勢。
說話的人話中有幾分真假,他不知道,但對方將他放了出來,帶他來找小白,那便應當不會說假話。
他既然來了,那便先找主事者!
朱月明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關七針對的不是他,他本不需要有此等過激的反應,但他向來是個惜命的人,否則也不會安穩活到今天。
他當然得站起來,做好隨時動手的準備,然而他看到,關七被那神秘的聲音所激朝著這黃樓剛邁出一步的時候,一把刀已經朝著他斬落了下來。
好快的刀!也好強的刀!
執刀人藏青色的披風在這急速的出刀中幾乎模糊成了一道深色的殘影,殘影之中金色流轉,而後一刀斬落寒光如電。
隨著她人刀同出,驚天刀氣劃開了關七出現之時帶來的濃烈威勢,以近乎殺出一條血路的決絕姿態凌空劈落。
朱月明覺得倘若自己身處在關七的位置,一定躲不過這一刀。
而發出這一刀的赫然是金風細雨樓這位新任的副樓主!
她以儼然與蘇夢枕同路的袖裡刀刀法,搶先在關七前面出了招。
這一刀破空而來的狠絕刀風,不像是蘇夢枕的刀一樣還講究什麼氣度風範,但這本來就是她的接任副樓主典禮,被人打斷了做出還擊分屬應當,又何必講什麼氣度!
朱月明覺得自己必須對這位在京城中七年前嶄露頭角,七年後直接空降金風細雨樓副樓主的姑娘重新做出一個評估了。
他本以為今天自己被人安排過來看戲只是有人想要他過來做一個見證,到時候落敗的那一方就像是當年雷陣雨和關七打完之後的情況一樣,統統被丟去刑部大牢里——
打贏的按江湖規矩,打輸的按他們刑部的規矩,這便是朱月明在京城中的生存之道,也是這些江湖幫派歷年來與他保持相安無事的狀態彼此承認的條例。
可現在打起來的兩方,讓朱月明覺得,自己可能有看戲的心思,卻沒有這個看戲的命!
尤其是他緊跟著看到,關七一指按在了時年的刀鋒之上,他那破體無形劍氣抵住了刀氣,下一刻,便以更加強橫的方式壓制了回來。
以刀對劍掀起的風暴取代了先前的威懾,也形成了一種讓人本能恐懼的氣焰。
而風暴中心,正是交手的兩人!
縱然時年並不受到他那特殊的仿佛黑洞一般的狀態影響,也必須承認,關七確實是她如今遇到過的最強也最不講道理的對手。
他的手指是他的武器,他明明打理得不錯、卻在此時也陷入了一種狂亂狀態的頭髮是他的武器,就連他腳腕上的鋼箍和鐵鏈都是他的武器。
而時年驟然發覺,他做出還擊的劍招尚未脫手已經變成了刀招。
與她一刀橫行而來別無二致的刀招。
時年自己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但她清楚得很,什麼樣的本事她能模仿得完全一致,什麼樣的本事她能模仿個形似,而什麼樣的招式她就連形似都未必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