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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天七聖盟和六分半堂的相爭也已經只差一個引子就可以點燃。
再加上他尚未說出口的,關於雷震雷的女兒雷媚、關木旦的胞妹關昭弟,還有雷損之間的關係,同樣是這局面中隨時可能爆發的火——
不,用火來形容不合適,既然雷門以火器聞名,那便是一道驚雷好了。
但這些都沒抵得上一把刀。
一把他當然可以引以為豪,也自認為可以人比刀出名的刀。
他又朝面前的這個姑娘看去。
決定了效力的去處,按理來說對於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應當是有些幾近於決定歸宿的意思的,可她神態自然得讓蘇夢枕有片刻覺得她像是在開玩笑,但她的神情和做派都在昭示著她並沒有那麼無聊。
蘇夢枕也樂意相信她,他從來不是個會懷疑下屬的人,「那麼,歡迎加入金風細雨樓。」
時年伸手,在他同樣清瘦,還因為握刀生有一層薄繭的手上握了一下。
她沒有問她應該幹什麼,就像她剛才已經不按常理出牌了一次一樣,她又一次問出了一個跑偏了的話題。「現在,蘇公子應該可以告訴我,織女前輩和天/衣居士之間的事情了吧?」
「當然。」他心思百轉間一閃而過的挫敗感,在他看來實在不是什麼要緊事,「這件事,得從夏侯四十一這個人說起……」
第23章
王小石想不通, 為什麼他只是稍微,確實只是稍微而已,晚起了那麼一會兒, 醒來的時候到了神針門用早膳的地方, 聽到的卻是時年漫不經心說起, 自己已經決定加入金風細雨樓。
等她解決完織女前輩的事情後,便會去汴京與蘇夢枕會合。
而蘇夢枕該帶的口信已經帶到了, 與神針婆婆之間的切磋也已經結束,於他這種武學奇才而言,只要一次切磋就已經足夠他從中找到竅門。
在王小石起來之前,他同神針婆婆道過了別,下一步便是從神針門啟程前往洛陽,再由洛陽王的地界去往京城。
「你不覺得這個決定還需要謹慎考慮嗎?」王小石眉頭微皺。
對任何一個勢力而言繼承人的身體是這個狀態都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是頭頂還壓著迷天七聖盟和六分半堂的金風細雨樓。
迷天七聖盟強勢在首領關七的武力上, 雖然近來聽說他受了點刺激, 但不管怎麼說也是盤踞已久。
六分半堂又已與官府、商界、綠林關係深厚。
蘇夢枕縱然是英雄,就王小石看來,他這對疾病的耐受,一手紅袖刀刀出驚艷,再到能當機立斷邀請人才,都堪稱英雄, 可他此時,其實也是在自身難保的境地。
「你昨天還在說有蘇公子帶領,金風細雨樓說不準能走上坡路。」時年挑了挑眉,「何況, 什麼是草率?」
蘇夢枕正打算啟程, 隔著門扇便聽見時年, 用依舊讓他覺得這姑娘是不是天然少了幾分包袱的聲音在說,「難道還要說什麼與蘇公子一番交談之後覺得相交莫逆,志趣相投嗎?他一個尚未安定下來的人,若是先說什麼將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反而要低看他一眼。」
「所以他招攬的理由就已經夠說服我了,能力人品合得來便共事一堂,合不來便一拍兩散,江湖上每天有多少人投效有多少人離開,倘若個個都要講究個儀式感,那我不如去賣香燭祭品,說不定還能開創一番專為結拜和拜老大服務的新行業發家致富。」
她這一番歪理邪說下來,不僅門外偶然聽到的那個掩唇失笑,坐在她對面的被這套組合拳給打懵了。
「……」王小石承認自己說不過她。
但仔細一想還真是她說的這個道理。
她年輕有魄力,更有絕頂的天賦,如今的江湖早不是什麼逞一人之勇的江湖,縱然是早已經退隱山林,名頭在外依然很響亮的,譬如說他那位名號懶殘大師的師伯,在退隱之前也是老一輩的四大名捕。
那是正兒八經的官方營生。
假若有一天他也出了山門,他恐怕也無法獨行於天下,而他自知自己不是什麼能當得起領頭人位置的人,也是要找個勢力投效的。
他是會在意老大的身體好不好的人嗎?好像也不是,只要這個人能折服他就足夠了。
想是這麼想,他還是嘀咕著,「你這口才不去當個說客都可惜了,我看死的都能給你說成活的。」
看時年臉上居然還真浮現出幾分意動之色,他趕緊改了口,「我可沒有真讓你去做遊說的活,兩國相爭有不斬來使的規則,江湖紛爭卻沒有。尤其是京城裡的幫會首腦里還有那種練功練出了問題的,誰知道會不會突然暴起殺人。」
「我還沒有這麼想不開。」時年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你說口才不錯,把死的說成活的,有沒有可能能把神針婆婆的心說活了?」
不過她沒打算幫天/衣居士說好話。
從蘇夢枕這裡她聽到了一個更加完整的故事,儘管整個故事裡的偏重還是自在門的內鬥——
畢竟金風細雨樓雖然搜羅對他們有用的消息,卻還沒這麼神通廣大到把江湖前輩秘而不宣的感情糾葛,從頭到尾的細節都搬到檯面上來。
假如真這樣,時年還得懷疑懷疑他們是不是有點捨本逐末了。
但不管怎麼說,如今的神針婆婆,昔日的神針仙子,先是因為天/衣居士在小鏡姑娘和織女之間徘徊傷心,後又因天/衣居士處理元十三限和諸葛小花之間的相鬥,選了個最不合時宜的方式以致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