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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看得到這把幽藍的長刀行動而來的軌跡,自然也能看到,這把雖是宋缺慣用,卻並非是他那把最出名的長刀,在此刻隨著刀招而動之時,上面未能盡數被對方的真氣所覆蓋的一個點。
一個倘若不是面對同樣頂尖的刀法好手的時候,本無甚所謂的點。
可現在——
「天刀宋閥主的刀美則美矣,卻少了幾分韌性。」時年朗聲笑道。
在這一剎那,她手中的青刀一左一右摜出,像是兩點拖拽著青火之尾的隕星,一刀破開了宋缺的天風環佩,一刀以流星驚雷之勢擊中了那一處本不分明的缺漏。
宋缺不知道這面貌竟然有幾分像自己的青衣少女突然開口說的這話,到底是在嘲諷他的刀法,還是在嘲諷他宋缺本人。
但無疑最能激起他的怒火的是這雙刀齊出之時,在那把水仙長刀上赫然出現了一道裂口。
對方古怪的真氣和在刀法上絲毫不在自己之下的強硬,讓她選擇了以點破面的方式,先毀掉了他的這把刀。
宋缺就沒在還沒摸清楚對方底細的時候吃這種虧。
但他對敵多年,早已經能做到波瀾不驚,也正是在那把藍刀被毀的瞬間,他從左側腰上拔出了另一把刀。
那是一把黑沉到仿佛星月之光都在其中盡數湮滅的刀。
比起水仙長刀的輕盈如夢,這把刀在出鞘的瞬間便給人以一種山嶽將傾的巍峨之感。
在宋缺身上同樣能感覺到這種身為一方勢力之主的淵渟岳峙氣勢,而這把刀無疑是將這個特點給放大了。
這把刀出之時,甚至不需宋缺多加解釋,時年都能知道,這才是那把讓他成為天刀的那把刀。
這厚重卻往來自如的黑刀,充斥著一股以宋缺自身刀法心境引動的——
橫行天下,從無敵手之意。
在水藍色的長刀在青刀的震擊之下化作一片片精鐵碎片之際,這重量驚人,只在宋缺的驅使之下有若鴻毛之輕的長刀,揮出了天刀八訣中的第三式——石上流泉。
那把漆黑的長刀便是石,也或許是一片巍峨的峰巒,而在長刀之上流轉的刀氣便是何其飄忽的浮雲。
但現在山嶽傾覆,覆壓這一片熾烈的野火,那浮雲便成了讓人進退之間都難以躲避開的刀勢。
商秀珣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她沒想到原本是想著避開瓦崗寨的剩餘殘兵這才趁夜趕路,卻沒想到會在此地遇上天刀宋缺。
但她更沒想到的是,時年竟然在兩刀之中,先斷了宋缺的一把長刀,迫使他不得不拿出自己聞名天下的天刀前來應戰。
無怪她能將魔門之中武道造詣尤在陰後祝玉妍之上的石之軒壓制到這個地步,更無怪乎她有這個底氣要以魔門聖君之名統帥群雄。
她自己便是自己的底氣!
天刀宋缺的第三刀襲來,已經更換了武器,換作了那把打從少年時期就陪伴他,距今或許四十年都不止了的長刀。
他這一刀更稱得上是鋒芒畢露。
石上流泉的雅名之下,是流泉化作一片刀氣飛瀑,幾乎將時年的退路封鎖殆盡。
可時年在將兩把青刀接回手中的瞬間,橫刀招架的姿態里明擺著寫著兩個字——
不退!
既然都是攻勢蕩滌天下的刀手,那便用硬碰硬的手段來決出勝負。
宋缺拔刀的動作中都已經有了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刀意神韻。
有天刀在手,這或許是她迄今為止碰上的最強,也因為與她最為相似而最有挑戰性的對手,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感覺到一種在心臟之中鼓譟的勝負欲在激盪。
越是相似,越能讓她有所突破!
魯妙子已經忍不住打開了馬車的車廂門,將石之軒給拽了出來。
他其實不大樂意做這件事,可誰讓他自己是個在武道上沒什麼太大興趣和本事的人,更不用說是看時年和宋缺這樣水準的交手,他只覺得頭暈目眩還來不及。
那清透如碧玉的短刀和黑得像是湮滅了所有光芒的黑刀已經在須臾之間交手了二三十招。
那可是天刀宋缺!
三十刀下去,就算是天君席應都被他給砍得丟盔卸甲遠遁千里了,卻仿佛在此刻只是跟時年動刀的熱身遊戲一般。
「你說他們兩個到底誰能贏?」魯妙子只能問石之軒了,他反正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看上去時年在最開始的斷人武器上占了大便宜,可那到底不是那把天刀,更不用說,一寸長一寸短的道理在同為用刀好手的兩人這裡,更應該有種明確的優劣勢區別。
「身法上差不多。」石之軒也沒在這時候跟魯妙子兜圈子。
時年確實是讓他變得如此狼狽的罪魁禍首,卻也讓他或許是在打擊折磨下,頭腦處在了前所未有清醒的地步。
對她提出的那個頂替趙德言成為東突厥國師,繼續分裂外邦,來償還自己這些年犯下罪孽的建議,石之軒也得承認,有時年這個武力值奇高的頂頭上司在,或許這便是最好的結果了。
而至於青璇留在她的身邊到底是福還是禍,也只能留待時間來證明。
所以現在他也並不吝嗇於多說兩個字,比起宋缺,他當然更希望將為魔門聖君的時年獲勝。
「何為身法差不多?」
「你看到宋缺的步法了嗎?他的心法中有一種名叫身意,正是他用出的步法的總綱領,這種步法讓他即使用的是重逾百斤的天刀,也從腳步上看起來有種舉重若輕之感。至於祝……聖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