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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錯了!」時年打斷了他的話,「你也不必給自己找藉口,任慈幫主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江湖上有目共睹,你在他的膝下長大更是應當比誰都清楚。」
「他會不會濫殺無辜其實你心裡早有定論,他是不是真心待你你這個自詡聰明的人更不可能不知道,你只是權利野心沖昏了頭腦,狼心狗肺爭權奪利而已!」
南宮靈確實被模糊掉事實真相的天楓十四郎之死給騙了,但任慈與他朝夕相處二十年,沒有人能在這二十年間偽裝得天衣無縫。
他待秋靈素至誠,待南宮靈如親子,不該落得這個英雄末路三年臥床後,被一碗參湯奪走了性命的下場。
「生恩與養恩或許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可南宮靈你給出的是任何人都會不齒的回答。」
殺養父,投效從未有一天管教過他更是個惡人的生母,還在他這位同樣不是什麼好東西的兄長的協助下引回白玉魔,殺害丐幫內不聽從他調令之人。
倘若真讓他當上了丐幫幫主,不知道下一步會做出如何可怕的事情。
南宮靈怔愣在了原地,如遭雷擊。
良久之後他才用輕飄飄的聲音開口道,「你說的對,我不該將罪責甩給任何人,我是個罪無可恕的人,本就應該接受丐幫的幫規處死,以謝天下。」
他看向了秋靈素的方向,因為聽到石觀音這個毀掉了她的臉的魔鬼的名字,她的腿腳有些發軟,好在有曲無容撐著她。
與南宮靈的目光對視,她看到這個昔日當做養子的青年眼中,終究有了幾分悔過之情,任慈的作風不可能對他全無影響,可惜不是所有的悔過都能得到原諒——
起碼南宮靈不行。
「那麼我想無花大師也不必嘴硬了。」時年轉向了另一位,「無花大師真是深諳殺人滅口的真諦,可惜此前白玉魔一事,你留下了兩個破綻。」
「第一件便是我說的霸絕人間的掌力所傷之事,會這一招的天下之有三個人,夜帝師祖,鐵中棠叔叔,還有在下,不知道無花大師是用了什麼理由騙了枯梅大師才讓她替你療傷,以求不在我面前露餡。」
枯梅大師聽聞此話一聲不吭,只是閉上了眼睛,大約在感嘆有些男人也是專會騙人的。
下次再有這種獻殷勤的,還得趁早擦亮一點眼睛。
「第二件是閣下的假髮,當時我攔不住你跳崖落水逃離,倉促之下只能揭掉了你的假髮,無花大師不染凡塵踏步生香,連你的那頂假髮上也沾染了,你這薰香極其特殊,裡面調和了一味少見的佛門所用的香料,倘若諸位不信的話,可以拿來對比對比。」
朱藻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意思也很明顯了,誰若不信也可以在他這裡過兩招。
「你或許還想說,」無花終於開了口,「你從大漠回來還帶走了母親的弟子,此人是可以出來指證我的,但光是這個理由並不足以讓人相信——」
「所以直接拿下我,用事實來說話最好。」
無花的眼神掃過了秋靈素身邊的曲無容。
他此前真沒想到這一樁。
尤其是她還頂著易容的假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人前。
可現在她這與秋靈素相似的連臉到身上都蒙上的打扮,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倘若當時江上相遇,他便知道曲無容在此人身邊,他就應該找更加隱晦一點的動手方式。
她可真是個奇才。
別人能從母親手底下活下來就已經極其不容易了,她還乾脆把人帶走了。
「看來你是承認了,我原是想著,別人的時間多不多我不知道,我是可以候著等到莆田少林的住持抵達,來映證一番,他這位徒弟到底是不是天楓十四郎與石觀音的兒子。」
無花冷笑了一聲,這個表情將他臉上原本的沉靜淡然都破壞了個一乾二淨。
從清風明月到豺狼心性顯露,也不過只有這麼一瞬而已。
「成王敗寇,還有什麼好說的。」無花開口道,「也不必去問我師父了,我父親的死,他和任慈各自要負起一半的責任,就算是到他面前我也只會告訴他,我同樣視他為殺父仇人。」
「我既然輸在你手裡,便由你來了結我好了。」
他那張依然俊俏漂亮的臉仰頭看了過來。
蟄伏這麼多年樹立起來的好名聲好形象一朝喪盡,在他臉上也依然顯得波瀾不驚。
無花莫名地想到了那個對他而言普通,卻改變了他一生命運的午後。
那個美得不像是凡塵中人的女人趁著他在後山小憩找上了他,告訴了他,他的身世和他還有個兄弟的事實。
也正是這個身世讓當時已經足夠聰明的他知道,他永遠也不可能成為少林的接班人。
所以他要出人頭地就只能靠自己。
他後來才知道,石觀音本來也是不想認他和南宮靈這兩個兒子的,可她是個嫉妒心很強的女子。
她不願讓秋靈素那張臉存在所以毀掉了她,誰知道她又被任慈救了,還得到了一份石觀音絕不可能得到的真摯感情。
在得知天楓十四郎搶先一步找上任慈之後,她苦思良久,決定讓任慈的養子殺了他,這便是她所能想到的對這個違逆她意圖的人的報復。
無花並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這齣報復里的附贈品。
他只知道,有石觀音的支持,他可以做到很多此前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