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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年雖沒見過她卻也猜到了她的身份。
而倘若真是陰嬪,那恐怕姚四姐說的讓她切記不要報出自己的師承是沒什麼用的,日後娘娘應當已經知道了。
她繞過玄關,便見到了那位她見過畫像、見過玉雕,也見過她筆下所述生平的常春島日後。
如果說水母陰姬是那種五官鋒利又寶相莊嚴,身材高大得讓人足以一眼便將她從人群之中識別出來,那麼日後便是那種無論身形還是樣貌都不能算出彩,可她只要坐在那裡,便誰也不敢無視她的存在。
她比之夜帝所畫的畫像和島上的玉雕都要年紀再大一些,不過大約是因為武功造詣對衰老的延緩作用,也頂多是比那玉像大上個五六歲的樣子。
而真正站在她面前的時候,會發現她比畫像少了幾分戾氣,又比玉雕多了幾分人氣。
她或許比水母陰姬更適合水之一道。
因為在這短短的視線交匯的一剎,從日後的身上時年看到了水的包容與波瀾不驚,還有一種讓人摸不清底細的海一般的神秘。
留雲館並沒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主座,日後就坐在一張茶桌的邊上,指了指她對面的位置,開口便讓時年坐下。
「日後娘娘。」時年拱了拱手,也沒扭捏便坐了下來。
「我聽姚四說了你跟她們交手的情況了。」日後將茶杯推到了她的面前,時年一時之間也無法從她的表情和語氣中看出分毫的喜怒,「剛才陰嬪也來找了我一次,我想你不會不認得她。」
「自然認得。」
「我是個分得清輕重緩急的人,你也不必擔心那麼多。」日後唇角揚起了幾分微笑的弧度,這位與夜帝並稱的江湖傳奇,臉上的紋路在這一笑中展開,分明已經是不再年輕,甚至顯露出了幾分老態,可她身上自有一種無聲又令人心神震懾的氣場。
「所以我現在也不問你,你這位夜帝徒孫到底此番上島到底所為何來,你與姚四她們動手的時候那副手套是從何而來,先說說你對這海上運載了如此多擄掠騙來姑娘的勢力的想法,和對那些受害遭罪之人的安排。」
果然還是瞞不過去。
不過日後這話的意思也很明白了,說的好一切都還好說,說的不好,那就舊帳新帳一起算。
時年當然不想選後者,畢竟她解釋不清楚日後的東西為什麼會落到她的手裡。
「只是海上銷金窟用不著擄掠如此多的人,我猜測她們要去的地方條件恐怕很糟糕,或者是,很容易更新換代。」
時年回答道,「在出海之前,我跟著一個人到了十二連環塢,這是個代表蝙蝠島,也就是那些船隻準備去的地方,發送邀請的人,此人為免泄露自絕身亡,但我讓一位同伴假扮成了他的樣子上的船,緊跟著便是海上的船隻被我攔截。」
「如果我是背後之人,自然懷疑是不是因為這位被俘的下屬泄露了消息。」
她能遇見向天飛實屬是個意外,若沒有他這樣的本事,時年也頂多截獲一條船,而不是中路的10條船都被一網打盡。
「對方心思縝密,此時那海圖上蝙蝠島所在之地,還能找得到罪魁禍首的可能性小之又小,海中要尋到另一個如他此前所在之地相似的地方或許也不難,他送出去邀請函,自然是篤定並非人人都與武維揚一般不為利益所動。」
「我本打算以身作餌將人釣出來,卻又覺得以對方的頭腦恐怕不會中計,所以我想請日後娘娘幫一個忙。」
「你說說看。」日後饒有興致地聽她這頗有想法的說辭。
「請日後娘娘在江南一帶散布出去消息,就說在下得罪了日後娘娘,被扣押於常春島。與其讓對方警惕如何對付我,不如給對方一個另起爐灶的機會。」
她又補充道,「但我希望在此期間常春島能對海道有所防範,江南那邊我會請金靈芝與萬福萬壽園留意,長江水道也有神龍幫看管,絕不給對方再行此等擄掠女子的機會。」
「抓人拿贓,船上沒有線索,恐怕那處蝙蝠島也不會有線索。若不能一鼓作氣拿下主謀,便始終有一把刀懸在這些姑娘的頭上。」
日後聞言並沒拒絕也沒同意,只是又說道,「回答我的第二個問題。」
時年抿了抿唇,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說道,「江南。」
「先前靈芝提到江南的時候,說到了一句讓我很心動的話,她說江南地界若有一方勢力能有萬福萬壽園的財富,有薛衣人的武力,說不定能將此地的武林統一起來。」
「我可以做到。」
她說的不是或許也不是可能,而是一個極其肯定的答覆。
「屆時這些姑娘想回家也好,想留在常春島也好都可以,但我想,既然她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是被一個以勞作換工錢的幌子騙出來的,那還不如替我做事,起碼我能給得了她們尊嚴,機會和一個未來。」
日後忽然展顏一笑,「你也是很有意思,居然敢在我面前這麼說。」
「因為您也是一個有野心的人。」時年眸光鎮定。「所以您也會欣賞有野心的人,或者說,有野心的女人。」
日後定定地看著她。
這個小姑娘有比絕大多數人都要高得多的眼界和認識,所以她當然知道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從大旗門一個被拋棄的妻子、母親,走到如今這一步,她說自己有野心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