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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臥底當的還挺稱職。
一想到「鳥弓兔狗」中只剩下了一個「鳥」,又有兩位有名有號的折在了狄飛驚的手上,蕭劍僧縱然沒能阻止同伴的送命是有過錯,但凌落石還是得倚靠對方的本事來辦事,這麼一想還有幾分滑稽。
可惜她沒這個本事把雷損給清成個光杆司令,只能……只能劍走偏鋒一點讓雷損覺得她是個鬼才。
而狄飛驚或許便是雷損的將才。
她不確定雷損此時面對著六分半堂內部各位堂主的質疑,是如何應對的,尤其要解釋清楚為何今日雷陣雨和關七的約戰地點會發生爆炸,和關昭弟重回迷天七聖盟接管亂局這兩件事。
但狄飛驚選擇三合樓作為居中指揮的節點無疑是個最正確的選擇,也給雷損成功緩解了第二件事製造的危機。
他將自己樹成了一個靶子,儘管當先來的是凌落石的人,可後續趕來的迷天七聖盟的人甚至沒有抵達他面前的機會。
時年也不過出了兩刀而已,在後續的亂戰中她順手逮著迷天盟里那個原本想立功上位,和自家兄弟並列的張鐵樹揍了一頓。
這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打起來毫無心理負擔,倘若不是他拎了個一起來的年輕人充當擋箭牌,時年的刀命中的就應該是他的心臟才對。
而不斷送到三合樓又送出的戰報,逐漸占據上風、將迷天七聖盟的反撲阻擋在戰線之外的徵兆,在天將明的時候已經相當明顯了。
時年並不意外這個結果。
關昭弟臨亂受命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
現在要看的還是被削弱了威力的炸藥炸傷的關七,有沒有可能在關昭弟的協助下,與成功拿下六分半堂內話語權的雷損再行對峙。
能確認雷損成功糊弄過去了,自然是因為時年剛跟狄飛驚回到六分半堂,便看見雷媚一臉不快地沖了出來,搶過了門口的馬,翻身躍了上去。
她扯過鞭子,指著在後面走出來,面上一派沉穩的雷損喝道,「你好得很,我錯就錯在不該聽信你的鬼話,我要讓父親回來好好教訓你。」
「老狐狸!」
這句老狐狸當真是罵的沒錯。
雷媚又怒視了一番這回來的兩人,狄飛驚衣著齊整依然好看得像是個未曾出門的文弱書生,可時年的身上卻有著不少飛濺的血痕。
她原本想連著這兩個一起罵,又想想這兩人到底是為了阻截迷天七聖盟的攻勢忙活了一晚上,將險些脫口而出的話收了回來。
「等父親回來了再說!」她一揮鞭,驅策著馬往城門方向跑。
雷損對雷媚這種找靠山來評理的行為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並沒有錯過雷媚在提到「父親」兩個字的時候,時年臉上掠過的厭憎,這對他來說相當提神。
他不動聲色地摩挲著袖籠之下那隻殘缺左手上的機關木指,像是個再和藹不過的人,「先回去休息吧,都辛苦了,等各堂聽憑調配之後,我們的反擊也就該正式來了。」
時年卻沒休息。
她一回到房間便撐住了房門後,從密道去了金風細雨樓。
一則是為了狄飛驚所說的蘇遮幕病重的情況。
她雖然見這位真正意義上的金風細雨樓樓主的次數不多,但他確實是個寬仁而有領袖魅力的長輩,怎麼也該去探望探望。
二則,雷媚出城將雷震雷召回京城,恐怕正是雷損發動最後的反叛之舉的導火索,她必須和蘇夢枕商討出一個應對的策略。
事實上這一晚六分半堂和迷天七聖盟的人沒一個能安睡,蘇夢枕也難有入眠的可能。
他從玉峰塔上看向京城裡一片黑沉的夜幕里時而亮起的火光,思考的是——
金風細雨樓即將正式登台與那兩方同台競技,而不只是京城裡一個落腳點有些意思、規模尚可的幫會而已。
他強忍著胸口的不適,捫心自問自己是否已經做好了準備,且決不能犯那兩方首領擺在面前的過錯。
但當朝陽升起的時候,他已經沒有疑慮了,那張臉上也多了幾分沉疴之上的英風銳氣。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室內的床板傳來了幾聲輕輕扣動的聲音。
是了,他還比那兩位多一個不走尋常路的訪客。
第37章 (二更)
「我聽說樓主的身體不太好。」蘇夢枕把人從地道里撈出來, 小心地將枕頭從開啟床下機關的枕印上拿出來的時候,聽到時年開口說道。
將密道設置在床下,另一頭便是六分半堂, 提出這個建議的還是他認識不過半年有餘的姑娘,換作常人一定不敢行這樣的危險的舉動。
可是他是蘇夢枕。
一來他並不會懷疑時年這種跑去了六分半堂臥底,還堪稱混得如魚得水的,會不會在金風細雨樓做第二重的臥底, 二來他相信自己的本事。
更何況開啟機關的枕頭更是出自他父親結交的那幾位朋友之手, 平時是個枕頭, 開啟便是個不死不休的機關。
「父親情況還算穩定。」
他語氣鎮定,聽得出來說的不是個逞強的假話,這麼看起來老樓主情況的消息算是金風細雨樓繼續韜光養晦的信號。
「起碼在穩定局面之前, 他還不會倒下。」他又補充了句。
金風細雨樓雖至今只成立了十年有餘, 卻該算是父親畢生的心血和志業,在眼下亂中崛起的機會面前,蘇遮幕還得撐著穩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