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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這屏障被打破的下一刻,在關七的身上也發生了一種驚人的變化。
那是遠比此前的摺疊之態更加清晰的空間波動,在其中更是混雜著一種令人覺得陌生到從未聽過的嗡嗡聲,之前在關七身上感覺到的空洞感,在此時已然達到了頂峰。
可他手中的劍氣消散了,在他的眼睛裡湧現的更是一種壁障被打破後的煥然新生之態。
甚至他在看向面前這把停在那裡的短刀的時候,眼裡還帶著幾分對後生的欣賞。
他又一次開了口,但這一次的語調里沒有了方才吟誦詩句時候的幽怨之意,更沒有了那種近乎瘋狂的病態,只剩下了平靜,「天不容我我自容……你若無心我便休——」(*)
溫小白,溫小白……
他默默地在心裡念著這個名字。
時年敏銳地感覺到了隨著關七這種說不好到底是放下還是只是讓自己遺忘的情緒蔓延中,此間地界也發生了一種微妙的變化。
一種與她此前往返於各處世界的時候相似,卻更加緩慢的變化。
但當這種威勢累積到了一定程度之時,卻比她往來世界的時候激烈得多。
一道電光驚雷亮起,將關七完全籠罩在了其中。
仿佛一切都消弭在這一道雷霆之中。
因為正在此時,那種嗡鳴聲也突然停了下來,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阿年!」蘇夢枕實在無法克制住自喊出這一聲。
時年距離這一道電光實在是太近了。
近到當關七消失在這白光中的時候,蘇夢枕險些要懷疑她也會跟著那一道疾光而去,就像是她當年突然離開一樣。
但在電光散盡的時候,他又突然覺得他寧可她是跟著破碎虛空而去。
而不是在本就已經渾身是傷的狀態下,又仿佛是看到了什麼讓她覺得頭疼欲裂的東西,跪倒在了地上,難以克制地雙手死死地按著自己的頭,像是遭遇著極大的折磨一般。
關七破碎虛空而去的時候那些七零八落的片段,和一些奇怪的,依稀在她尚未記事的時候發生的片段——就好像她曾經還經歷過這樣一次電光的傳送,都一股腦地灌入了她的腦海,形成了一股她根本無法阻止的風暴。
這些畫面的碎片裡還混雜著關七武道圓滿破碎虛空而去的經驗,只是當信息量太大的時候,她甚至無心去思考到底什麼是她的記憶,什麼是關七的饋贈,又有什麼是她此刻真實感知到的。
有人在此時將她按在了懷中,像是生怕她會出什麼岔子,更像是生怕有人會將她奪走一般,在她朦朧的視線之中是蘇夢枕異常焦慮的面容——
他在任何時候都顯得何等籌謀在握,從未展現出這樣患得患失的焦慮。
時年還不會蠢到將之歸結為是擔心左膀右臂出事上。
但她還在同時看到了一道幽暗的劍光朝著兩人襲來。
這道劍光發劍無聲,卻在迫近之時有種死氣繚繞,心存死志一般的尖銳呼嘯。
然而這道快極了的劍光在她這裡卻仿佛放慢了速度一般,腦海中依然在翻江倒海的疼痛讓她看不太清楚眼前的人,只能感覺到那個襲來之人胸膛里流動的血液。
她回抱住了面前的蘇夢枕,隱隱作痛的指尖按在他隔著大氅能感覺到稜角的脊背上,像是在極力克制著奔涌而出的殺意和暫時無法掌控的力道。
這絕非是個進攻的姿態。
可那位七絕神劍中的最後一位,也是七絕神劍之首的「夢中劍」羅睡覺的心口突然炸開了一道裂隙。
仿佛是一道驚雷貫穿。
第188章 (一更)
這仿佛橫空出現的一招並非是關七的先天破體無形劍氣。
按照相爺的計劃, 羅睡覺更改了前去調查連雲寨等去處,前來此地作為伏擊刺殺的最後一招。
他在死於這一招之下的時候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站在黃樓樓宇之上的米蒼穹也同樣看清楚了這一點。
與其說這是一種劍氣或者是刀氣,不如說這更像是一種接近於關七在武道上達到了破碎虛空境界後誘發的, 一種姑且可以稱之為「破壁」一般的力道。
米蒼穹無法分辨出這到底是因為時年的本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因為她距離關七離開的地方太近,才讓她短暫地掌握了這種本事,在完全不受控地狀態下發作了出來。
但他突然發現時年的目光轉向了他。
誰還敢小瞧她?
京城裡關七雖然瘋癲可就連諸葛神侯都必須承認,那或許才是在武道境界上走得更遠的人。
而在這金風細雨樓副樓主的接任儀式上,關七突然來襲非但沒讓金風細雨樓陷入危機,反倒是成就了她的名聲。
能跟關七戰成這般模樣,縱然她現在看上去受傷不輕,若非蘇夢枕的動作夠快,恐怕她已經倒在了地上,可誰又會忘記她那幾乎可以貫穿關七前額只是止步在將人喚醒的一刀。
這是獨步天下的一刀。
更何況她現在還以近乎神鬼莫測的手段擊殺了突然發動襲擊的羅睡覺。
七絕神劍中米蒼穹看得起的也就是這個夢中劍而已,可惜對方就沒選對對手。
現在時年朝著他看過來的時候, 米蒼穹更是感覺到了她目光中涌動的一種古怪的力量,讓那雙本應該清透的眼睛裡染上了一層血色。